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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不堪的思绪中,林知许停止了挣扎,在水中缓缓张开双唇,放弃了存于胸口的最后一丝气息。
气泡四散,猛烈又柔软地抚过青筋暴起的手背,以及掌下苍白脆弱的后颈,段云瑞眉心一搐,手指在不自知的时候,松了分毫。
他凌乱的领口随着粗重的呼吸剧烈起伏,忽地一坠,一道银光从怀中掉落,落在身下的岩石上,砰的一声轻响,打开了。
是那块刚买的怀表。
只是表盘上那块原本完美透亮的玻璃已碎如蛛网,如同掌下的这具身体,从挣扎到认命的放弃,静静地等待破碎。
微凉的江风掠过已被汗水浸透的鬓角,撞上堤旁的树杈,沙沙地相互碰撞着,缠绕着凋落。
入秋的江水,已开始寒凉。
被冷水浸到苍白的手捡起了岩石上的怀表,将破碎的表盘关在了坚硬的壳子里,重新握进了手掌。
一样的冷。
全是死结
晨光熹微,夜色犹重。
滁江起了一层溟溟的朝雾,随着风,或是已经早行的船隻飘飘袅袅,似薄还浓。
林知许醒了,颠簸着,耳畔是阵阵轰鸣,他神思涣散,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应是在汽车上。
胸口随着呼吸撕扯火辣的疼,头也昏沉着,隻记得在放弃的那一刻,咸涩的江水没有阻碍地涌入,极度的痛苦,却夹杂着一丝向往。
但显然他并没有成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总之他还没死。
林知许缓缓转过头,看到了前面的两个人,才意识到自己是独自躺在汽车后座,车内很暗,唯独看见一隻手,虚夹着没有点燃的香烟,随着路面的上接连不断的小坑起伏着。
也许是因为被黑夜包裹,林知许觉得这手格外苍白,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后颈,似乎还能感受到这手指带来的,凶狠且无从挣脱的力量。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段云瑞。
那个待自己如平常的,或者说比平常更多些的他,是假的。
林知许这样想着,却如释重负,卸下了浑身的不自在。
他自嘲地轻笑,眼睫轻颤着阖上,暗忖自己果然是个贱种,活该被人唾弃,被人亵玩,有人对他好,竟还会觉得不自在。
“醒了。”
低沉且暗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但却未回头。林知许迟疑,在痴傻与自我之间茫然了下,虚弱地回了一声,
“嗯。”
林知许撑起身体靠在门边,窗外已是江北笔直的马路,他定定地看着,眸底微闪,忽就开了口,
“少爷,我饿了。”
话音落下,车内陷入了黏稠的寂静,林知许看的依然是那隻苍白的手,他知道掌下虚握着的,是枪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