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2)
其实今日属私下场合,是不必行大礼的,可夏鸾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甫一对上段禛的眼神,“扑通”就双膝跪地,朝他行了个大礼。
“你既是阿莳的妹妹,就免了吧,赐座。”段禛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可这句话却叫夏徜莫名扎心,“阿莳”从来都是他唤自家妹妹的亲昵称谓,段禛一个外男竟也这么叫,还故意当着自己的面。纵是明知大不敬,夏徜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厚颜无耻。
夏鸾容起身,朝夏莳锦那边走去,夏徜生怕她真怀揣什么恶毒心思,便主动拍了拍自己右侧的蒲团,道:“鸾容,坐阿兄这儿吧。”
如此,便是段禛一人坐在一侧,夏家三兄妹坐在一侧,中间茶案相隔。
段禛虽接受了眼前局面,并未发火,但夏莳锦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不过她懒得多费唇舌,直接将那两张邀贴拿了出来,交叉给了段禛和夏鸾容。
段禛看的是夏鸾容那封,夏鸾容看的则是段禛那封,两封都写的诚挚恳切,有着让人难以拒绝的理由。
见两人看完,夏莳锦便总结性的说了句:“一边是上命难为,一边是孝心动人,如此,我只能这样安排。”顺带无奈地摊了摊手。
来都来了,夏鸾容觉得既来之则安之,随即做出一副愧疚的表情:“是容儿不懂事,若早知殿下邀了三姐姐来游湖,容儿定不敢叨扰。”
事已至此,段禛心下再不满也无用了,只得大度道:“无妨,人多倒也热闹一些。”
之后段禛找着话题与夏莳锦单聊,夏鸾容便时不时观察下甲板上的情形,令她有些庆幸的是,开船前那些玄衣护卫便转移到了另外两艘船上,对画舫形成夹护之势。
这也倒在情理之中,画舫承载有限,便是能站下这么多人,船工也划不动桨,势必要分散开来。
如此,倒也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夏鸾容暗暗在心下盘算,自己能做些什么为大哥扫清障碍,毕竟船上还有几十个精壮的船工。
夏鸾容想这些时,夏徜心里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他刚刚坐下时便发觉桌下好似藏着什么东西,偷眼看去是一盏莲灯,莲座周边还刻有蟒纹,与茶案上那盏刻着越鸟纹的刚好是一对。
蟒是小龙,越鸟是小凤,既避开了僭越,又凑成了“龙凤呈祥”的好意头。
再看那蹩脚的做工,不难猜出是某人亲力亲为。夏徜心下冷笑,看来是奏折太少了,才能有这闲功夫。
“殿下,臣有个不情之请。”夏徜开口打断了段禛对夏莳锦的没话找话。
夏莳锦悄悄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段禛则不客气的扫来一记眼刀:“说。”
“舍妹鸾容今日粗心,竟将预先准备好的莲灯落在了马车里,正巧臣见殿下这里放着一盏,不知可否赐予舍妹,以全她的孝心?”
段禛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当然他并没有动怒的意思,因为夏徜这话说得叫人挑不出错来。妹妹粗心没带灯,哥哥帮她求一盏,这有什么错呢?
可这灯不只是他亲手做的,还是带着成双成对的美好寓意的,若就这么被人无情拆分了……
“殿下向来大方,定不会让四妹妹失望而归的。”夏莳锦在旁架秧子起哄。
段禛有些受伤地看向她,艰难开口:“阿莳说得是,孤自然不会。那这盏灯……就赐给令妹吧。”
夏鸾容一脸懵怔,她是粗心忘记了带灯,不过阿娘活得好好的,她也无需去放这盏灯。倒是这兄妹二人,今日是抽的什么风,竟帮她周全起来了?
不过既然为她求来了,她也只能谢恩。
接过那盏灯,夏鸾容又分别向夏徜和夏莳锦道谢,夏莳锦则趁机同她叙了几句家常。见段禛的目光还一直粘在夏莳锦的身上,夏徜便配合着妹妹拉住他说话:“殿下,臣敬您一杯!她们女儿家自有女儿家的话要说,咱们两个大男人就别掺和了,不如就着这大好的湖光山色多饮两杯!”
边说着,边给段禛面前的夜光杯斟满宝石一般红艳的佳酿。
段禛心下腹诽,到底是谁来掺和谁?还有他特意备下的这西域贡来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原是成双成对的东西,竟要同个大男人对饮。
越想越觉窝心,段禛仰头痛饮。
饮着酒,不知不觉已是日衔山脊,凭窗向外望去,一片落日熔金,整个湖面都被镀了一层耀目的光辉。
不一时,那金色变成了浓烈的酒红,就如同杯中之物。
在夕阳余晖快要落尽之时,画舫点上了灯,满枝耀耀如银,将舱室映得明如白昼。这时船已驶到了青禹湖的深处,段禛正盘算着在这处放灯是否合适,就听夏鸾容自告奋勇,“太子殿下,臣女想出去试试风向,看此处是否合适放灯祈福。”
段禛冷淡的轻“嗯”一声,夏鸾容便就此辞出。她来到甲板上,先是谨慎的回头看了眼船舱,确定没人看向这边时,便往船工那边走去。
炎天暑月,甲板上并没有冰鉴供凉,即便有风吹来也是热雾熏风,加之船工们不停摇桨,早已是汗流洽背。不远处倒是有水缸,可水壶里的水回回都是才盛满拿回,转一圈儿就瘪了。
夏鸾容过来,先是说了几句道辛苦的熨帖话,又主动帮他们去灌水,船工们感激不已。
只是他们未瞧出,这个看似热络体贴的小娘子,却是个佛面蛇心的。趁他们未注意,将腰间取出的小葫芦瓶里的药粉洒进了他们的水壶里。
遇险
夏鸾容将水壶递给船工, 船工纷纷道她人美心善,夏鸾容心里倒也舒坦,笑着说道:“殿下打算在此处放灯祈福, 船就在这儿停上一会儿吧,诸位正好歇歇。”
船工应“是”后, 就地抛锚。
之后夏鸾容回了船舱, “殿下, 此处有风, 且水面波缓, 最是适合放灯。”
段禛看了眼夏莳锦:“不如就在这里?”
夏莳锦自然没什么意见,早些放完也好早些回岸,是以点头应“好”。
几人出了船舱, 来到船前甲板上, 段禛手里拿着之前写好的那盏灯,陈英赶紧掏出火折子吹出明火,将莲灯引燃。
“给你, 你来放吧。”段禛将灯塞给夏莳锦。
“这是殿下的灯,殿下自己放吧。”夏莳锦并不想授, 可将莲灯推回去时,烛火明明灭灭了几回,险些熄了。她左手持灯,右手连忙遮挡。
然而她的手指纤细, 遮挡不严, 段禛见状便将自己的一双大掌罩上,既捂稳了烛火, 也包住了她柔嫩的手。夏莳锦指尖儿微颤,想要撤回奈何段禛的手将她裹着, 她动不得。
“民间有传说,用来许愿祈福的灯若是下水前便熄了,这愿望也就不成了。”段禛清越的声音荡来她的耳边,似玉珩轻击,偏又勾缠着几丝撩人的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