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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日像具尸体一样活着,对各处亲戚熟人越来越刻薄的闲话充耳不闻。认命吧,我想,她离开的理由其实一点都不复杂,只是理性而现实。我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活在阴沟里,没有未来的下等人,而她那样美好,怎么可能把时间和未来耗在我身上。然而我又不断挣扎,强迫性地反复回想从前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温暖的回忆短暂麻痹我被击垮的自尊,和那种无地自容的尴尬。是不是一直以来我在她眼里就是个笑话,幻想着自己配不上的东西。
我像深陷在一个巨大的泥潭里,浑身恶臭,越挣扎越往下陷,然而此时伏明义又狠狠踩了我一脚,使我被彻底淹没,连原本还能在泥面上勉强呼吸的半只鼻孔都不剩下。
又恶化了,伏明义又住院了,而我拿着天价的医疗收费单心如死灰。休学这一两年间好不容易够支付日常医药费,卖身赚得那点小积蓄原本是为回去上学准备的,现在再次全部化为乌有。
老天一定恨极了我,此后这样阴魂不散的诅咒又发生了一两次。有一天我清理伏明义身下失禁的粪便和他身上的烂疮时,发现他的身体状况又急转直下。仰头看着家里渗着了水渍的天花板,我感到自己已经彻底垮掉了。我走出家门坐在路边喝完了一整瓶酒,拿出从绪走时留下的那张卡,抚摸上面突起的数字。
也许我该就这么走掉,或者死掉,不管那个垃圾的死活。
我行尸走肉般地走到车站边的at机插入那张卡,看见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对那时的我而言惊人的数字,反复确认了几次,想起她走之前最后说的话,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那晚我没有回家,又把自己喝了个烂醉,昏昏沉沉地在含州江边的石阶上睡了过去,醒来时天色已经略有微光的迹象了。我被夜露冻得直哆嗦,所幸脑袋终于清醒过来,僵硬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回家,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卡。
好像是在那时候我第一次决定戒酒。
“真的戒了。”我强行打断思绪,望着那摇晃的液体,疲惫地闭上眼。
她说,“那为我破戒一次,好吗?”
说着便不由分说给我倒了一杯。
我发觉她变了好多。比我们第一次见时柔和得多,不再那样冷冰冰地命令人了。不过虽然表面温和了不少,但内里仍然是疏离的。可能是我的直觉,我觉得她是伪装得更好了,骨子里还是个冰川。
而我呢?我真的戒了吗?
我松开攥紧的手指,举起那杯酒,一饮而尽。我真是个没救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