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2)
白色睫毛的小厮蹲下来细心地捡起碎片, 和放心不下的公爵夫人向门外走?去。
公爵夫人特意喊来女仆换一个新的袋子装着,在上?面付了?一张字条, 写着:“锋利注意割手”。
做完这些?, 夫人直起身子,一回头, 正看见小厮站在台阶上?,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她, 那双浅粉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微微眯起。
“你在看什么, 莫里斯?”夫人怯生生地问?着, 她对?这个长相独特的仆人有些?畏惧,总觉得他帽子下的一头白发与畏光的特性好像典籍里描写的恶魔。
哪怕明明单看五官, 二十出头的莫里斯也?算得上?漂亮。
“夫人是怕流浪者翻垃圾时被碎玻璃割到?手吗?”莫里斯轻轻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是啊。”公爵夫人交叉着手站在那里,这个大家闺秀出身的女人年过半百,身上?还保留着那种少女的天真。
“可是那些?流浪者大多不识字吧。”莫里斯浅浅地笑着,眼里有些?许不屑。“您是写给他们看的,还是写给天堂门口的守门人看的?”
夫人一下愣在那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虽然?莫里斯说得没错,但语气十分冒犯。她在家里的地位可想?而知,连个白化病仆人都?能对?女主人态度如此。
两个人对?视一眼,莫里斯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主动回避了?那个温顺又悲悯的眼神。
而此时宅子内,贝拉维拉开始了?第二波的抱怨。
“你不相信我说的吗?他们庄园有个追求我的蠢货,是他亲口告诉我,这个维因少爷的身份是假的。”贝拉维拉凑到?坎森公爵面前,洋洋得意地低声?说道?。
她把钥匙给维恩之后,又派莫里斯在那里等着,只是等了?一天发现自己被无视了?,一下记恨起来。
稍稍打?听了?一下,竟然?得知了?在她看来是惊天秘密的事,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告诉坎森公爵。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坎森捻着胡子,用放大镜看着晚报,“不是表弟才更好。如果他真的姓艾姆霍兹,再怎么拉拢他,他也?会因为有继承权,护着自己的庄园。他现在是个外人,反正左右也?得不到?什么,只要利益给足了?,帮我帮谁不都?一样吗?”
“而且,”坎森看向贝拉维拉:“他的身份是假,但他迷上?你不是真的吗?”
贝拉维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
坎森看得清清楚楚,之前拐弯抹角地向维恩打?听改建工程招标的事情,维恩一直推诿扯皮,推三阻四。
直到?贝拉维拉突然?从楼上?下来,维恩一下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
“维因少爷回去再帮我打?听打?听吧……”坎森趁机说道?。
贝拉维拉冲维恩微微笑着点头,维恩眼神沉了?沉,对?他们这种故意偶遇,现在又突然?出现的小把戏感到?好笑,但又有些?解气,坎森公爵这个老皮条客,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利用。贝拉维拉自负愚蠢,若不是得到?公爵授意,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到?维恩的身上?,毕竟他虽然?模样漂亮,但不像之前的追求者热情谄媚。
他低下头,想?要克制到?唇边的嘲讽笑意,在坎森公爵眼里,却觉得他是害羞了?。
“好,我会去的。”维恩抬起眼,脸很自然?地泛起红晕,他本来推脱就是想?吊起坎森的胃口,让他心甘情愿地投资改建工程。此时正好一箭双雕。
改建工程就好像是一个大口袋,在现在经济还没有那么困难的时候,把钱收进去,而在经济危机最严峻的时候,给参与其中的工人提供工作与吃住。
它抵御了?鼠疫的同时,也?抵御了?经济危机,一年后,被病痛与贫困折磨的平民们,在睡梦之中,听着轰隆不断的施工的声?音,不仅不觉得吵闹,反而会露出甜蜜而安心的笑。
那不是噪声?,而是撕破雾蒙蒙生活的一缕光。
安塞尔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但他竟毫无察觉。
他揉揉眼睛坐起来,看见维恩正站在窗边,一手拉着遮光窗帘,防止偶尔漏进来的强光惊扰安塞尔的睡眠,另一只手正在花瓶面前捣鼓些?什么。
安塞尔眯着眼睛看过去,之前因为生病而被移除的花,现在竟然?又回来了?。
“维恩……”安塞尔有些?嘶哑地开口,维恩抬头快步走?来:“睡得还好吗?”
维恩很自然?地伸出手指,撩起安塞尔贴在脸上?的发丝,安塞尔有些?担心花粉,在指尖贴过来的时候,微微闭了?闭眼,但是又觉得维恩在和自己有关的事上?不会这么不细致,因此一言不发,也?没有避开,就这么温和地看着他。
“那个花……”
“哦,那个。”维恩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弯起眼睛,有些?得意地将花瓶连底座一起搬过来:“那是用绢布做的假花,远远看过去是不是和真的一样?”
安塞尔伸手摸了?摸花瓣,丝滑细腻的触感,薄薄弹弹的,一抬眼,维恩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碧绿的眸子里好像坠进了?星星,卷卷的头发有些?蓬松,好像刚从床上?爬起来一样,脸上?还带着香皂的甜甜的干净的香气。
“好看。”鬼使神差地,安塞尔张口就说道?。
维恩有些?意外,前世他总是在那个的时候把“永远喜欢您”挂在嘴边,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觉得安塞尔的兴致一下低了?下去,但很快又会在他的亲吻下恢复过来。
当他有一次终于问?起这个的时候,安塞尔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东西就是因为它的短暂才珍贵,就像我喜欢花,它从萌芽到?盛开,再到?凋零,这个完整的过程都?是花,用绢布做的花永恒了?,但它却是假的了?。”
“爱也?是一样。不要许诺永恒地爱我。”
“那我应该怎么样爱您?”维恩很好学地问?。
安塞尔欲言又止,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脸涨得通红,终于还是用不再清澈的被欲望填满的眸子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直望到?人的骨子里一麻。
“我知道?了?。短暂地,瞬间地爱您……”维恩装作没看见,含住他的耳垂慢慢抿着,语气有些?轻浮。
安塞尔想?纠正他偏颇的理解,突然?发现对?方?的表情也?没那么轻松,眼神迷乱,呼吸加重。
维恩痴迷地沉醉在恋人的气息里,声?音嘶哑,一字一拖,好像在说着梦话?:“每一秒都?像下一秒就要死?去那样爱您。”
他话?音刚落,唇边几乎控制不住地溢出一声?闷哼,他能感觉到?安塞尔猛地收紧了?一下,内里滚烫跳动。
安塞尔没有像往常那样让他不要说“死?”之类的傻话?,他没有听到?似的,只是有些?难受地微微扭动身子,试图消减这份刺激。
“您……”维恩红着眼尾,想?直起身子看看他的表情,却被抱住脑袋按在了?颈间。
金色的长发一丝一丝地有些?扎眼,维恩只能闭上?眼睛继续动作,没有视觉的反馈,无尽的黑暗反而将其他感官无限加强,声?音,温度,还有凌驾于身体之上?的灵魂的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