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亲哥的水手与不会说话的鱼(1 / 2)
雷普利是被冷醒的,雨水从忘记关上的挡板间浇进来,淋湿他半个身子。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失明了,然后他才想起甲板下没有窗和月色。风浪扑打在木板上,四周不时传来指甲锉动皮肤的声音。雷普利扯开被濡湿的领口,水从布料中满溢出来,他抓了抓脖颈上虫咬的痕迹,掏出那个挂在胸前的怀表。
雷普利在心头向他哭:船上的人排挤我,打我,笑我是毛没长齐的娘娘腔,又使唤我干重活,他们酗酒,拿抢来的钱去操妓女。哥,如果你还在的话,我也不用来到这里。
可惜雷普利看不清怀表上那枚小小的照片,他哥笑起来是什么模样,他好像忘记了。
抹了一把脸,使劲擦掉上面的水珠——他实在忍受不了这张狭窄潮湿的床。雷普利悄悄去到甲板上,脚趾碾过的每一块木板都在发出噪音,他宁愿奔上来,但实在怕吵醒了浅眠的船长,怕被他揪着领子骂白痴,或是在下个港口就被赶下船。
今夜的雨其实算得上温柔,但它们挡住了天光。
雷普利捏着怀表,走到船尾,那里挂着一盏小小的油灯。上半身趴在空货箱上,链条太短,于是他把怀表摘了下来,手伸直了,才勉强借到它的光。
雷普利和他哥其实很像,照片中的奥利弗是刚结婚的模样,年纪轻轻,成了一家之主,然后葬在海里。母亲从不信他死了,让雷普利拿着怀表找他。
但如果说原本雷普利对于航海有怎样的憧憬,也都在这半个月内被消磨光了。
不论是甲板下还是甲板上,都是整片整片的黑,这里的人肮脏地过活,死去的人尸骨无存,雷普利只找得到眼前这盏落满雨的灯,或许不久后也要灭了。
他垂着眼,雨汇聚在睫毛上,手举得有些酸了,想要收回来,船身却在这时迎上一道大浪。
铜制的金属链从指间溜走,像此刻被放慢的时光,他努力站稳,却合不拢手指,它们在雨中冻得僵硬。一大滴雨在眨眼间滑下,浸在眼里,还挺痛。呼喊被雨声压住,怀表打在漆黑的浪中,甚至没激起什么水花。
雷普利喘息着颤抖,双手按在衣角上,他或许是疯了,竟然在考虑要不要跳下去。鬼知道这片海里还藏着什么,但一想到明天就得离开这个暂泊的荒岛,他实在不想把他哥丢在这里。
雷普利的衣服脱了一半,却看见眼前的那片水像是动了一下,有什么浮了起来,耳畔的呼吸声都趋于静止了。
不会吧,真的有神在听人类的愿望吗。
水面破开,他看见了失而复得的怀表,被一双布满黏液的掌蹼托着,那附着鳞片的臂膀如同失温一般青紫,雷普利闻见水生生物的气息。
那张脸像极了他,或者说,他的哥哥。
雷普利想起了那个传说,据说死在海上的人都会变成水鬼。
“哥!是你吗,奥利弗!”
雷普利忍不住爬过木箱,甚至踩在上面,半个身子撑在船舷外,钉子扯烂了上衣,他叫着,声音混着雨声,不算清晰。
它扬着头,将怀表捧得更高了一点,没有说话,耳畔只有海浪与雷普利的呼吸。这太像一场梦,雷普利试探着伸手,从它“手”上接过怀表。
像是触摸一面镜子。
在指尖相交的一瞬间,他忽然看到一片冰冷海沟,一只只没有面容,没有任何特征的,半人半鱼的生物,伏在这正午日光也照不到的雪白沙床上。它们的蹼在水中摸索着,像是挑选,而在做下决定的那一瞬间,它们抽搐着挣扎,卷起一片白沙,像是一场真我与表我的风暴,当沙砾再落下时,它们拥有了面容。
雨声与黑暗重新回到四周,雷普利像是刚从盥洗池中抬起头,又像回到了这个躯壳,他仍伸着手,暖色调的光晕印在它耳后的张阖的鳃上,他才意识到——尽管它像奥利弗,又像雷普利,但它是另外的生命。
2
自从初次遇到它,已经过了三天了,船长在另一座荒岛抛了锚,这里已经不是原本的航线了,但雷普利不太在意,在这样的地方停留,反而没有什么活做。每等到深夜,他在一片鼾声中醒来,偷偷跑上甲板,它已等在尾舷,见到雷普利,便自黑暗中浮上来。
它总看他,直接地,毫无避讳地凝视。不知道借着月光,又隔着那层滤开海水的白膜,究竟能看见多少,但它应当是相当欣赏这张与它如出一辙的皮囊,不然也不会在多年前选择成为这副模样。
雷普利站在甲板上等。但现在是正午,它不会来,好些船员们大声抱怨着,说饼干里长了太多象鼻虫,又因为船长为了做交易而偏离航线的决定争吵起来。雷普利努力想要从这片嘈杂中脱离出去,望着远方海与天的交界,还有半天的时间来熬,但他已经想念起它。
然后他看见一艘陌生的船,很大,驶得也快,远远看去像一艘移动的房屋。
还没来得及看清桅杆上的旗帜,就听见身旁的水手叫道:“是胜利号!”
空气寂静了一瞬,然后他们惊惶地再度喧闹起来,大叫着“起锚”。
雷普利从没见他们这样恐惧过,一群肌肉虬结,面目可憎的海盗,抱着绳索在甲板上失措奔走,头顶桅杆飘着瘆人的黑底白骷髅旗帜,像一场滑稽的戏剧,但他苍白着脸笑不出来——如今他也是主演之一,而他们都统统活该被吊死在绞刑架上。
他们的船起锚了,但几乎没有正面迎战的能力,仓惶地试图逃离,但因为没来得及卸货,吃水很深,船长大喊着,让水手们把货物统统扔下去。雷普利在狭窄的货舱过道间奔跑,依旧赤着脚,好像有木屑扎在肉里,但这都不重要了,每次将木桶抱上甲板,那艘鬼一样的白船都逼得更近一些。他来回跑着,机械化地反复抛举,木桶和木桶撞在一起,里面装的鲸油几乎都漏了出来,混着木板,缀在船后。
胜利号离他们太近了。
雷普利甚至都能看到他们船长的脸——那是一个戴着假发的中年男人,他举起上膛的枪,瞄在老船长身上。
船长倒下了,血液和肉沫喷洒在疯狂旋转的舵上,就像一块被恶魔附身的通灵板。
雷普利想他大概没有投降的余地。
不知道是哪方先开的炮,弹片与火药擦在海面上,点燃了海面上的油。
两艘船在火焰中胶着,胜利号的船首像剑一样劈在海盗船的左舷上,耳畔尽是刺耳的,木头与金属相交的声音,像是这艘古老海盗船死前的哀嚎,脚下倾斜着,整个世界都在崩塌。那些人带着枪,穿着制服,像是到人间执法的天使长与众天使们,那么神圣又令人敬畏,雷普利愧于面对审判,逃进了海里。
他疯狂游着,这片海比往常都要明亮炽热,鲸鱼们燃烧着它们最后的遗产为他掩护。
那它们不是白白死掉吗,那我们呢,我们不也是白白死掉吗,不,或许我们是罪有应得。
肺里的气息不断地被挤压出去,雷普利眯着眼,海水在适应之后就不那么刺目了,而最难的是挣扎着不要浮上去——在那里等待他的不是人间,而是炼狱。
声音在水里传递得很慢,油脂燃烧的声音,枪声,人类的嘶吼惨叫声,都像是梦里一样朦胧,扩散开来的血追逐着我,又被抛在身后。他好像逃离了那片战火,但肺里再也抽不出氧气了,抽搐着,不小心吸进一口水,肌肉就彻底失控了,它们挣扎着要救雷普利,想让他继续呼吸起来,可这里哪有空气。
越来越多气泡闪烁着银白光晕,在这片被染做粉色的水中,温柔地抚摸过他的脸,像是吻别。
雷普利的眼泪被这片海吞没了,它或许也渴望回到归处。
3
背对着光,雷普利扶着楼梯向下走,摇摇晃晃,地面像在航行,黑暗中有一扇门,他再没有力气去看清上面雕刻的纹路,这好像是家。母亲没有出来迎接,窗亮着,餐桌上摆了三套餐具。雷普利在破烂的衣兜里翻找钥匙,却只找到一片片破碎的布,他听见海浪的声音,就在耳边,好近,像是在刷洗他的血,他的罪。
雷普利告诉自己:对不起,我杀过人,杀过动物,与强盗为伙,但是我是被逼的。
有人吵他喊:哪有什么逼迫?还不是贪婪作祟,没有含着金汤勺出生,就幻想着过好日子。被吊死的命运就是罪证。
对不起。
雷普利跪在门前,他实在找不到钥匙,对不起,但他好想回到家人身边,只有他们会包藏他。
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发根爬上脸侧,按压在皮肉里,散发着足以刺痛灵魂的寒冷。或许不是寒冷,而是记忆。他从黑暗潮湿的甲板下抽离出来,到了一处空阔的地方,能与他并肩的只有飞鸟。雷普利看到黑色岩层上的雪,像苍白泡沫打在漆黑的波涛上。从遥远的空中向那群山之巢俯冲着,这是一片他从未停泊过的,凝固的、绵延的海。
飞了好久,他越过人烟稀少的村庄,这里从不崇尚奢靡的生活,人类孩童会因他们的到来而尖叫,鼓掌,外面的人总以为,这里看不到山的尽头,就也看不到未来;但我在云层间滑翔,又越过郁郁葱葱的林海,一直飞着,像是过了一个春夏,来到一个港口,夕阳一如既往地顷洒在建筑上,黑点攒动着,有些攀附在脚手架上,有些收着锚和渔网,如同蚁群,渺小地繁衍。创世神或许没有想过,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竟也有孕育生命的一天。
但他的翅膀越来越乏力,雷普利坠在海里,羽毛被水浸湿,扑打着,再也飞不起来。
夕阳将水染成红色,雷普利一直下沉,鱼群珊瑚与海藻沉船浮得越来越高,他舍不得阖上眼,直到再也看不见光。
喷咳出填充在鼻腔气管中的液体,雷普利剧烈地呼吸着,混沌从黑暗中生出,暖色调的光在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上缓慢聚焦。
他认出了这海上夕阳独有的色彩,这是回到了人间。
血沫混着惨白的浪花把沙砾粘上它深棕色的发,又打在他脸庞。背着光,它的口器贴在他唇上,像是在向里吐息,它明明面无表情,却像迎接初生那样庄严。一只蹼掌按压在雷普利胸口,尖锐苍白的指节陷在蜜色的胸肉里,黏液沾满了乳头,混着别人的血,有些像羊水。
焦臭又潮湿的一具具尸体被海浪送到身边来,雷普利努力去操控失灵的四肢,像个婴儿,颤抖着将手叠在它的蹼上。
“谢谢……谢谢您。”长久未用的声带仿佛被劈开,声音粘连着,水珠顺着脸滑下,雷普利自己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它的鳃张阖着,或许以一种人类无法捕捉的波段做了回应,脉搏透过皮肉传导在骨骼中,雷普利努力笑着,告诉它自己的确是彻底活过来了。眼球在苍白的眼皮下滚动着,它歪着头,像一个真正的朋友那样关切,拉着他的手不让他立即站起来。它半身伏在水中,光影斜了,隐约能看见腰间与皮肤交接的锋利鱼鳞,还有那条漆黑的尾巴。
雷普利比划着解释:“我太饿了,得到岸上去搞点吃的,还有火。”望着它的眼,看着白色瞬膜的边缘,他多希望它能陪自己同去。它眨了眨眼,视线锁在雷普利身上,最终像是妥协,放开他,滑进了水中。
雷普利跑上岸,衣衫早不知所踪,裤子也被扯出一个大洞,身上的沙在奔走时落下来,比干燥的沙滩颜色稍深些。脚趾在地上踩出的坑越来越浅,直到踏入了丛林,雷普利站在湿润的泥土上,四周探寻着,植物的枝桠肆意伸展着,像罩起一片不透光的穹顶,夕阳在他身边勾出危险的暗红光芒,像是将要熄灭的火。每向里每踏一步,都能听见有躁动不安的怪声做回应,赤道边缘的夜或许不算太冷,但风却把汗毛吹的立起来,他只捡了些枯枝石块回去。
它仍趴在原处一动不动,视线一直锁在雷普利身上,不像在看猎物,像雷普利小时候游泳,母亲站在岸上看。若他赖着迟迟不肯上来,她就等他游到水边,喂他饭吃。大哥总因此训斥他,因为雷普利的不体谅。
雷普利回想着,吸了吸鼻子,最终一无所获地逃离了陆地上的战场,坐在它面前,有些羞郝——装甲与武器就像人类的外骨骼,而他几乎赤裸着,幕天席地,像婴儿一样脆弱。胃壁相互摩擦消化着,雷普利埋着头,把枯枝堆起来,在尸堆中翻找出被砍断的半截绳索,做了火弓。努力回忆前些日子在别的岛上学到的钻木取火,还记得老船长总念叨,海盗的时代要终结了,趁早滚回岸上去好好呆着,做学徒也好过烂在鱼肚子里。
可他从来不聪明,学什么都慢,天也黑了,绳索也磨断了,只见到半点火星,还未来得及捂就熄了。掀了一把垂下来的额发,水泡碰着海水结的盐,痛得他抖了一下。然后雷普利听见边上传来细碎的声响,一条开膛破肚的鱼顺着浪被推到身旁,血迹顺着尸体在沙滩上拖出一道小小的沟壑。它半撑身体,眼里闪着光,蹼爪扣在正在挣动的鱼腹间,低温的血液溅射在苍白柔软的皮囊与沙滩上。
雷普利决定再去找一根绳索。
水泡彻底被磨破,无色的粘腻汁液混杂着血沾在枯枝上,雷普利大口吞咬着烤鱼,略微麻痹的疼痛神经使他手指颤抖着,食物像是点着了喉咙,在冰冷的胃里落做一团温火,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雷普利把凉透的湿裤子从腿上撕下,放在火堆边,海风拂过性器,他忍不住并拢了腿,卵蛋却因此摩擦在沙砾上,有些痛。
它还在看雷普利,半张脸浸在浪中,棕发被水波戏耍着,在惨白的背部肌理上来回纠缠,腰以下几乎与海面融为一体,不再瞧得清保护色,火光照在它眼里,竟使人觉得温柔。但它的目光变得有些游移,迟迟不与雷普利对视,反倒瞟向他赤裸的下身。交叠的腿间依稀能看见卷曲的棕色毛发,茶色阳具垂着,悄悄闪着润泽的光晕,海水沾着白色沙粒,被风吹得麻痒。
雷普利曾与游鱼贴着,裸身承受海洋的抚慰,却从没像现在这样,跪在沙滩上,任一个成年的雄性生物视奸。它尾鳍无意识晃荡着,蹼爪陷在染血的沙滩中,雷普利看到它背脊上的虬结的肌肉绷得越来越紧,带着浓郁的性侵犯倾向。
有些猜到它心里想的事,只觉得一股热气向头脸涌去,冲得雷普利有些晕,他咬着下唇,小腹却忍不住一阵阵收紧。
“你这家伙!”雷普利大喊着,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却活像个被偷了内衣的女孩,捡起地上的芭蕉叶丢它,他跪爬着想躲到火堆的另一边去。
它扑上来,把雷普利压倒在沙滩上,呼吸间带着海水与尸体的腥味,喷洒在他耳垂上,那双蹼爪扣在肌肉里,陷在里面,像是鳄鱼猎食雄鹿那样把他往水里拖。
雷普利去扳它的臂膀,手却因黏液一阵阵打滑,就连指甲也无法在鳞片上留下任何痕迹。雷普利叫着,叫它停下,但只听见沉默的换气声,甚至不知道这是捕食还是发情。然后它把雷普利翻过来,若他转身爬走,它就掐着腰把他拖回来,牢牢按在怀里。雷普利喘息着,终于抬头看向它,它的鳃张阖着,像是急切地要告诉他一些事。
雷普利正想:它该不会是一个被诅咒的王子吧。
然后听见有一个低沉的男音贴在耳边叫他,奥利弗,这是雷普利他哥的名字。
雷普利被按着,跪趴在层层叠叠的芭蕉叶上,臀瓣被掐着分开,人类包着皮肉骨节在身后那个从未被触碰过的窄缝反复撑开又撞击着,然后那个人把手指抽了出来。雷普利听到拉链拉开的声音,一根陌生的阳具带着热度弹在尾骨上,肠道脆弱又敏感的软肉被碾压着破开。
前胸那块不算贫瘠的皮肉早被吮吸玩弄过,湿淋淋的红肿乳头却因身后的撞击,被迫沾满沙子,痒得令人发疯,雷普利想要抓挠,却发现手被反绑在身后。
嘴被布料堵着,呻吟与喘息都被碾碎了从鼻腔出来,雷普利高扬起头,不想让汗水滴到眼睛里,却又迎上午间日光。
原本只是觉得酸胀,腿根瘫软着使不上力,他却在阳具碾过某一点时感到一股突兀的尿意,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他的冲撞反而因此变得更加频繁。雷普利好怕就这样失禁,但显然没有,他的小腹抽搐着,一股股清透的白色黏液从马眼中溢出,像漏奶一样,在芭蕉叶上汇做一滩,性器却被撞得摇晃,让他想起牛的乳房,仿佛和填充在后穴的不是一个东西。
好多眼泪混着汗从脸上滑过,却在半路被蒸发做盐分,干涸在锁骨上。
雷普利本应感到惧怕与屈辱,但笼罩他的却是一份来自遥远时空的共情。他竟渴望着挣脱束缚,想要背过身去拥抱那个正侵犯自己的中年男人。
他操着雷普利,一边反复质问他对他到底有没有爱,却又不愿听回答。他舔吻着雷普利的脸庞,温柔得像在享用最后的美食,那片皮肉上纵横着汗与泪,雷普利猜一定咸极了。
雷普利挣扎着也想说出告白的话语,却被堵嘴的布料过滤成破碎的呜咽。
我爱你,长官,我爱你。
不知道他听懂没,他操得更加用力,几乎是像要用这种方式杀死雷普利一样,他的身体仿佛只剩下了与他连接的那一处。男人冲刺着,粘稠的热流浇灌在这片本不是用于孕育生命的肉缝里,好像比身下这片沙滩还要滚烫。
雷普利仰着头,他将头埋在我颈边,久久没动。雷普利甚至以为他死了,把灵魂都交代到自己身体里了,直到有温热的水从他锁骨边滑下,缀在乳头上。雷普利睫毛忍不住颤抖,的确,离别前的欢愉更像是折磨。
他撕咬着嘴里的粗布,如果现在就将其咬断,他或许就能来得及说出那句话。
他的手圈在他的腰上,干裂的唇却贴在雷普利耳廓,他说着:“嘘,嘘。”口吻像是在安抚一匹躁动的马。
“对不起,奥利弗,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我都太自私了。对不起,但未来会对你宽容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雷普利被绑住的手。雷普利刚要转身去抱他,就听见一声枪响,他倒在地上,血染在沙地里,在雷普利看不见的地方落下,不知道滋养了哪一棵树的根。
雷普利抢过他手里握的枪,扯下堵嘴的布,去吻他脸上、脖颈上仅剩的皮,颤抖着双手努力去拼凑他碎裂的颅骨,却把血和脑浆溅得到处都是。沙砾与泪水随着雷普利的起身掉落,污染着他被制服包裹的尸身。耳畔充斥着耳鸣与急促的呼吸,没有去看男人为自己慷慨留下的存粮,雷普利拖着他,背离这座岛,背离船骸上欲坠的黑旗,向海里走去,精液从腿间滑落,缀在每个染血的脚印上。
子弹从下颚穿透过意识的最后一刻,奥利弗忽然想起雷普利和玛格丽特还在等他回家。
4
身体被海水推搡着,雷普利不为所动,像其它的尸体一样,灵魂被带到海里去。
奥利弗竟爱上了一个海军。
母亲不知道这件事。
奥利弗真的死了。
雷普利抹着眼,眼皮却好像变成了海绵,挤出的水怎样擦也擦不干,没去想会不会脱水,实在忍不住,雷普利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它冰冷粘腻的胸膛贴在他背上,细长的舌头从进食的口器中伸出,笨拙地舔去雷普利脸上的泪。他闻到尸体的味道,转身去掐它脖子,疯了一样大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为什么!”就好像它是杀害他哥的罪魁祸首一样。
它仍然没有表情,就那样注视着雷普利,鳃张阖着。
指尖的触感像抚摸着鲸豚,或许它根本没有控制表情的神经,而这样也掐不死它,它有两套呼吸系统。手从青白的脖颈上收了回来,雷普利感到疲惫,它甚至都不是人。它却又拉住他,把他抱住。
像是反复地死了三次,雷普利再挣扎不动了,鼻息喷在它的鳃上,它可能觉得烫。雷普利在它怀里抬起头:“为什么救我,又告诉我这些。”
它的嘴张张合合,像是在无声诉说,但他只看见里面的一排排牙,像漩涡一样延伸。还没有被说出口的是什么呢?
海水苍白的泡沫冲刷走身上的温度,雷普利又望向它的眼,白色瞬膜一闪而逝。难道是爱吗?
这个想法实在是滑稽,但它学着人类那样笨拙的点了点头,将他拥得更紧。雷普利的心贴在那个不会起伏的胸膛上,难以置信,它也会有爱吗。没有回答是或否,它将蹼按在我的颈后,雷普利竟没有挣扎,任由它吻了下来。与人类全然不同,它的舌头长而韧,像是在吮一枚牡蛎,要把他的舌带到它嘴里去。雷普利想起那一排排牙,像海生软体动物的口器,恐惧地推着它的胸,想将舌头收回来,它却已经将舌头探向喉咙。
雷普利只觉得软肉被舔弄戳刺着,似乎有黏液从它的唾液腺分泌出来,顺着那根紫色的舌头流到他嘴中,有些腥膻,透明的,却让雷普利想起男人精水的气息。
雷普利忍不住干呕,喉间却把它深入的舌尖绞得更紧,甚至有些黏液在无意间被吞咽,向胃里滑去。
喘息着,谩骂的文字却被它长舌搅得破碎,撑在它胸口的手渐渐失力。有些像喝多了朗姆酒,站不太稳,整个身体都要往水里倒去。它又变得体贴,搂住雷普利的腰,将他放在岸上,半个身子淹在水里,火光恰好能将两具赤裸的躯体照得清楚。
它的阴影半笼着雷普利,唇齿间带着水痕,发丝粘连着垂在他脸上,半阖的睫半掩着它的棕色竖瞳,显得有些伤感脆弱,像被人强吻过一样。
苍白的胸肌滴着水,浸润在雷普利身上,它没有与他对视太久,只是安抚似的将脸在他耳垂上蹭了蹭。
然后它退回水里,头发滑过雷普利乳头,带出一道水痕。雷普利朝下望去,视线却被胸肌挡了小半。就只看见那枚乳头随着呼吸起伏渐渐挺立起来,但另一个却仍软着,明知道是激凸,却像是因为它的无意触碰就开始求欢。雷普利咬着下唇,感到有些羞耻。
双腿被它掰开,鼠蹊被一阵阵浪冲刷着,雷普利看不清它的动作,只感到一个冰凉的活物抵在后穴上,打转着要钻进去。雷普利却四肢无力,只能轻声闷哼,躺在沙地上任由他亵玩。那东西像蛇,却又触感细腻,根部比前端要粗些,由黏液裹着,扭动着插得越来越深。那种酸胀感令雷普利恐惧,像是有什么生长在体内一样,他试图绞着肠壁阻止它的深入,却被顶得更开。直到一双唇抵在雷普利腿间,他才意识到,是它的舌头被他夹在双股之间。它用它麻痹猎物的武器,来舔舐雷普利的内部。
不,不仅如此,还有它面无表情,那张沉静忧郁的脸,埋在腿间,肮脏又色情。
雷普利好像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了,像它告诉他那样,像他哥与海军那样。
它的蹼掌扣在雷普利臀瓣上,一些海水顺着股间的缝灌了进去,肠肉抽搐着,推拒着,一根冰柱捅了进来,将海水又堵了回去。它阴茎的头部比柱身还要大些,有一块突起,这样的生殖构造便于钩住交配对象的子宫。但雷普利与它同为雄性,本不应交媾。它粗糙且原始的性器让他甚至有些不敢呼吸,害怕稍一挣动,就会将肠道破开,雷普利怕海水肆无忌惮的灌在他身躯里,怕他自己被灌满精液烂在海上。
但雷普利听见自己的喘息,一声比一声更急促,甚至有些像个淫荡的妓女,像是在催促它进得更深。它又像个冷静自持的嫖客,一声不吭,就差在操完他之后把钱甩在他脸上。
雷普利的腰被它掐着,抓着一个性玩具的把手那样,将他的臀肉套在它的性器上。起初它胡乱撞着,像是盲目寻找出口的困兽,却在雷普利颤抖着尖叫一声后,着力于攻击起某个位置来。它生殖器上的突起在每次抽插间都碾过那个点。雷普利从不知道男人的身体也能敏感成这样,他眼白翻着,抽搐着,却不能摆脱,像一个被困在情趣玩具里的可怜灵魂。沙砾装点着雷普利的发,温热的泪顺着脸颊一直流,他尖叫着求它慢一点。它像是听不懂,反而操得更加残忍,每次撞击,柔软的穴口都会擦过它性器根部的鳞片,连接处半泡在水中,已经被磨得有些肿。
雷普利听见他的声音被撞得零零碎碎,小腹涨着,乳白色的分泌物顺着马眼淅淅沥沥流,又在摇晃间洒得到处都是,海上,沙滩上,又顺着浪,漂到远处的尸体上。
“不,不要,奥利弗!”
雷普利尖叫着,不知道射了多少,甚至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得上射,与它的相比,这或许只算得上潮吹。
它的小腹撞在雷普利的臀肉上,穴肉抽搐着,绞着它的性器,精液绵长地浇灌拍打在肠壁上,若不是那液体这样冰凉。雷普利甚至以为它是将自己当作便器,将秽物尽倾泻在那处脆弱柔软的肉洞里。被它拉到怀里,雷普利依旧无法动弹,火光映在它似人非人的轮廓上,他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叫它奥利弗,看它张开口器替自己吮走汗,雷普利红着脸,简直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4
那样多的生命消亡在海中,每一捧水都承载着灵魂,它不是全然的傻瓜,雷普利想要它帮忙找艘小船,甚至为此做了牺牲,但每当他请求它时,它就像现在这样,侧着头,连鳃也不动弹,沉静的像无机质的蜡像。
又在装傻了。
雷普利从沙滩上站起来,他想起小时候抓来蚂蚁,放在水盆中的木板上养。
流浪的确浪漫,除了行囊,就再也不不必背负什么了。但船总要泊在港口。被雷普利抓来的蚂蚁最终都踩着面包屑跳进水里,挣扎着死去。人类的确比蚂蚁惜命多了,它或许以为抓住了雷普利的弱点。只可惜雷普利是个水手,是个海盗,这座岛也不是一座全然无用的荒岛。
他跪在火堆后面,等着天亮,等着埃德雯的商船。
它仍趴在水里,脸上溅着雷普利的精液,或许对它而言有些烫,以至于它看雷普利时不得不半闭着眼。
浑浊的黄白色黏液顺着雷普利腿根滑下,带着肠道的温度,它倒是从不体贴,肉臀又被操得有些难以阖上,腰间腿间全是青紫的指痕。
两指在肉洞里抠挖着,雷普利也不管它的目光了,扬着头,这个角度的光影显得它有些可怜,但如果它再聪明点就会知道,雷普利不可能怀上它的孩子,这样它就不会浪费这么多精液,最后用来孕育沙子。
“就算你假装听不懂,我也要走了,快跑吧,人类要来了。”
它的鳃张阖着,将蹼掌搭在沙滩上,像是又有话跟雷普利说,但他实在讨厌这种一遍遍死去的交流方式。
站在火堆后,雷普利把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穿在身上,破晓的天边,船帆与日轮的光晕重叠。它的尾鳍急切地在水面打转,雷普利背过身去,没有看它。
天光由我身后投在林间,飞鸟栖在树上反复的叫着,虽互不相通,但虫鸣也应着。有人拿通用语叫道:“喂,这是怎么了!”雷普利转过头去,只见到日已高升,埃德雯船上的大副背光朝他喊话,手指着岸上的尸体。
“啊,我是胜利号上的水手,途中遇到了海盗……”雷普利是这样回答的,他们接他上了船,给了他新鲜的食物,还有一杯啤酒。
“那海盗的船长呢?”埃德雯问雷普利。
摇摇头,雷普利努力吞咽着:“没了,船也没了。”
“唉,只可惜那半船抢来的鲸油……”埃德雯站在旁边,看了这个可怜水手一会,突然笑着问,“怎么,你还怀念起那座岛。”
大海沉静着,雷普利倚在船尾,看那盏未点亮的灯,没有回答。
水手的故事,就让他留在海里吧。
很多人认为邪恶是可以被祛除的,就像liftacurse那样。实则不然,他们能够想当然地提出这一点,很明显是因为他们不是我们当中的一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有些人天生感觉不到美,我可以理解。
而有些人,在生命的早或晚,能够感受到召唤。我不喜欢听从命令,就当作是自己心里话,仅此而已。
我从孩提时代就被唤醒了,溺死小鸭子或许只是一小部分。我热爱血腥场面,马车碾死人,女人从楼上跳下来。脉搏鼓动着,在收紧的指节下失去了跳动的能力。我能理解为什么杀手能捅出发表之后,我兴奋得整夜睡不着。
结果警察在名声之前找上了门来。
他们给我看最新的一页报纸,上头印着开膛破肚的黑衣女子,我知道这次她的裙子真的是黑色,而不是印刷导致的结果。那个金发女孩死了。
我看向眼前的治安官,我的麻烦大了。但还能怎么解释呢?开膛手凑巧和我看上同一个女孩。
我这样说了,治安官先是笑了一声,像是嗤笑这个绰号。“别给杀人犯起绰号,这会让他们洋洋得意的。是吗?安德森先生。”
我的嘴唇有些麻,努力笑着,“相信我,真的是巧合。大家不都爱看这样的题材吗。”
“报纸上可从来没提过露西穿的是红色裙子,除非你能从黑白灰中看出其他颜色来。”
我支支吾吾想找些听上去合理的解释,最后只说出一句:“我在梦里见过她。”
真是荒谬。果然,治安官身后的两个年轻警察对视一眼抿着嘴,偷笑的声音落在耳朵里简直像烧开的水壶。
我被领到警局去,做了些笔录,在经过进一步问询后被单独关在一间小屋里。听不见外面声音,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来回踱步。
“……那些女人被弃尸在垃圾堆里,或是巷角,很显然杀手并不在乎她们的身份,甚至可以被解释成唾弃,里面哪能看见一丁点的爱。他有足够打开胸腔的力量,应该相当壮硕,比屠夫还要血腥。里面那个变态作家最多是个自以为是的小丑,并不符合这样的动机。”
年轻警官举起手来,问出了那个在他心中纠结许久的问题:“那么杀手为什么选择拿走一部分内脏呢?”
治安官向他轻轻一指,表情颇为欣赏。“好问题,格莱特,真是个好问题……”他双手撑在桌上,又翻看了两遍案宗,“有时候,猎人会留下自己的战利品……”
等我被放出去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一名年轻警官全程陪同着。他的名字叫格莱特,在送我到家后,他提出自己有些饿了。
“怎么办呢,现在的面包店大约已经关门了。”
我听出他话里的暗示,于是只好勉为其难邀请他来我家里做客。期间表示了对于警察没有把自己抓进监狱当替罪羊的感谢。
他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警察可不像你们写的那样无理。更何况,这样的案子可不是什么小人物能做出来的。”
我努力忽略他暗示我是小人物的事实,讪笑着说:“我这不也是想挣到钱吗?谁愿意在这里住一辈子呢?”
于是格莱特在房里转了转,房门进来右侧是客厅左侧是厨房,正中间对着一道向上的楼梯,以及楼梯左侧的一扇小门。
“这是地下室,房东锁上了。”我跟在他身后解释道。
“房东,你这里是租的?”
我点头,又做出要引他上楼的手势,“楼上有两间卧室,不过目前只住了我一人。”
于是他草率地同我上楼看了看,最后只拿了块面包就离开了。我知道警察还没完全放过我,但是我的确什么都没有做过不是吗?
也一样出彩。”
这样的恭维听得我耳朵发烫,“噢,请不要挖苦我了,再这样下去,这顿饭就得吃不下了。”
在结束了短暂的晚餐后,我一如往常那样,将碗盘收在了水槽里,打算等心情不错的时候再洗,然后转身上楼去了。
往浴缸中放水时,我趴在床上读《南方大陆编年史》,其实我并不是热衷于历史的人,对地理也一无所知。像这个镇上所有世世代代都保持着无知的人那样,只需要听得懂传说故事,知道几条法律,保证自己不会过早死掉就行。
但这本来自二手书摊且作者不明的书不太一样,这样的知识储备不属于弗伦的任何一位居民,里面有些故事甚至离奇到如同虚构——太多从未听闻过的战役曾发生在遥远的边疆上。
我合上眼就会看见人们从广场上穿行而过,表情麻木得像走上刑场的犯人,继续读下去,就像是站在圣人雕像下,踩进那个小小的水坑,那是来自数十年前的重量。
和人交流是很累的,但写下文字就相当于传授记忆,这不一样,是直接进行在脑内的交流,我痴迷于这种感受,就像才来到这里。
我望向他的眼睛,瞧见了底片中的光。
我的口舌就像被操纵那样,说出了心里话:“不,我要看你杀他,结束他。”那样才是一种升华的、不分性别的爱,是净化无意义欲望的唯一方法。
夏伦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顿时产生一丝波动,那样微小的变化在我眼中显得夸张——他的耳垂激动得发红,同我一样,就连他最狂野的梦里都不会有这样的对话。
于是我的答案也得到了肯定,如果我妄想逃出去,绝不会活着走出地下室的门。夏伦只是在被迫摊牌中乞求我证明他没有错,这场残忍的性交是他给我的最后机会,而我抓住了。
至于地上那个男人就不同了,他身上没有夏伦所寻求的认可。我仍坐在椅子上瞧他,但这一次全然脱离了束缚。
而夏伦早已忍受不了他所发出的噪声,那种疯狂几乎令他畏惧,他不明白为什么示爱的行为总带来坏结果,只好又一次以迅速退化的漆黑长甲徒手撕开猎物的腹部,那块柔软的皮肉永远失去包裹内脏的能力,仍装着精液的肠子就那么滚落到地上沾满尘土。他还在颤抖,像所有濒死的野兽那样,双眼盯着我,就像要将鬼魂永远寄宿在我身上那样。
这令我发笑,噢,他不知道,我的斯嘉丽已经死而复生了。
夏伦捕捉到笑声,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我亲昵地摸了摸他的金色头发,使这样的注视逐渐成为对他的鼓励,他吃干净了所有内脏,就像要向我证明他并不挑食那样。
支离破碎的光影落在他的背上,纯粹的力量与原始进食欲望的结合令人畏惧且着迷——这是一匹多么美丽的野兽啊。
在他站定在我面前时,浑身是血,我忍不住站起来拥抱他。这简直是所有想象的集合体。如果我足够理智,我就不会这样想,但如果我足够冲动,把夏伦留下来一定是这辈子最好的选择。
夏伦会是怎么想的呢?夏伦只是在与海德的拥抱中感动得要哭了。
在那时,有三个不同的人爱着我。我享受着精神的爱,肉体的爱,以及唾弃的爱。这爱的盛宴本应令人满足,我却总在清醒时分空虚。那间小小的屋子里,有四面被水垢污染的墙壁,我有时感觉要随着这暴风雨离去了,我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常常梦到自己被淹没,等我在窒息中睁开眼,那黄色的水渍又扩散了。
这迫近的事实驱使我再一次从床上坐起来,我才想起,那个扣上的电脑里还有一封没写完的电邮。
“亲爱的房东,”我实际上是恨他的。他骗我的钱,骗我住进了这个腐烂的房间里。不吉利的十三号房,就连二战老兵也不能忍受的潮湿气息。
整栋房子有着中世纪式的木制构造,与之相邻的是一到下午就会响钟的教堂,那声音对一个无神论者毫无意义,只会把我从梦中惊醒。
“我的地板因此膨胀,散发出腐烂的味道。也许再过段时间这个房子就会生虫。就是这样,希望你的帮助可以让这个问题更快得到解决。”
“真诚地,亚诺什·波佩斯库。”
发送这封邮件后几乎耗尽我所有的力气,只得又躺回那张柔软的床。此时我已经忘记噩梦的内容了,只知道梦的结尾中,我又被杀了一次。
这样的反复死亡令我战栗,曾经的我只知道梦是本能的训练,但事实是,世界由两个对立的部分组成,梦与现实在人的身上接壤,在夜幕与黎明交际时重叠。这两个部分各自生长,成就了我的真实。但近日里,我的现实在渐渐被梦境瓦解,夜幕与黎明不再有边界,对此我却不挣扎。
于是我的老朋友提出要来帮助我的生活,他不顾我的拒绝,坐了三个小时火车来到这个城市。
在这座白人占比百分之八十的小城里,起初还有人试图诈骗他,直到发现他并不算得一个异乡人——他只不过是个大城市来的混血儿。亚洲血统给了他一双温柔的眼睛,但如果你足够了解他,就会发现这种温柔源于其文化背景的规训,并非与生俱来的个性。顺从只是他人格的框架。
他此时又像个走失的孩童,紧张地握着手机。于是我接到了电话,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恍若隔世:“亚诺什,我出来了。”
我没有回应,于是彼此都只能听见电流声,威廉总之自暴自弃地接着说了下去:“但这里这么说吧,我分不清谁是小偷,谁是小贩。我也不知道哪是城市,要是你在这里就好了。”
“求你了。”他又这样说。露出一张无辜的脸,就好像这句话总会奏效。
他却不知道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早就经历了不适,崩溃,然后才能像现在这样站在人群的另一端,平静地告诉他:“你再抬头看看,就会找到我。”
于是他果真抬起头来,迎面就看见了我。
“亚诺什,好久不见。”他笑起来,连虎牙都露出来。
“是啊,好久不见。”我曾发过誓不再让他知道我的行踪,但这一切又因为我的脆弱毁了。“威廉,你又想住多久呢。”
他没想到这会是我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急促地解释:“噢,不,不是。我不想打扰你,我是想来这里很久了。”他说得就像不是为了再见到我。但如果是这样他就不会这样看着我。
“威廉,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这个小地方已经在工业时代后失去了它应有的地位了。”
威廉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呢?”
这简直是个白痴问题。“你不是要功成名就吗?这里总之只是一个休息的地方,不是成功的地方。”
威廉只是看着我,我常常觉得他对我有不切实际的滤镜,总是要效仿我去做某些事。我从来都不是正确的榜样。“你瞧,我还在这里是因为我已经放弃了——我的一生都在这街上浪费了。你不一样。”
威廉只是看着我,起初还急切地想要辩解,他说:“不,不是的。”我又说错什么了呢?他却忽然放弃了,苦笑一声。
“亚诺什,你还是那样。”
“你是在抱怨吗,还是怀念?”
威廉笑起来,说:“可能都有吧。”
“你会知道的,威廉,这里只是一个过渡,没有人会在这里真正留下的。”
他只是点了点头,这就够了,他一定知道我的意思。
我最后还是帮他拿过他的行李箱。火车站的出口有一个长长的坡,放眼也是荒无人烟。“这就是城市的边界线了,再往外走,你就只会看见工厂,还有红瓦小屋。”
他跟着我向城市里走,路上又看见那条运河,在落日下波光粼粼,两侧有船起伏。“这里倒是有很多酒吧。亚诺什,让我听听专家的意见,这里的夜晚怎么样?”
我抬起头看了眼,那河畔是小城中最令我满意的地方。每到周六的夜里,所有的灯都要被点亮,人们在一间一间免费的音乐小屋里穿行。都市中不会有这样的日子,我称之为小城特色。但我撒了谎:“可不要叫我专家,我已经很久不喝酒了。”
他当然是露出了惊异的表情。“所以你是真的金盆洗手了。”
“金盆洗手,”我好久没听过这个词语,这意味着甩手不干,重获清白,是了,“我是金盆洗手了。”
我们最后穿过了老城区,经过了我港口边的租屋。这外表光鲜的房子就建在教堂的背面,与布里斯托背包客之家只隔了一条小街。
他就在这十字路口停步了,诧异地看了一眼地图。
“怎么了?”他不会正巧也要住在这港口边吧,这狭窄的古城区,怎么能容得下我们二人?
“好像是这样,”他左右看了方向,“是的,就是这背包客之家了。”
这噩耗让我转瞬想起他的所作所为,然而此刻阳光从这窄街的裂口洒进来,威廉露出一个纯然天真的表情。
“这里也没那么糟,简直像一个修道院。一生中能有多少次这种机会呢?”他正笑着,却注意到我的表情。
也许那时我已经无法做出伪装,让我真正的心情流露出来。也许他终于意识到,时隔多年,我还是没能够原谅他。
“亚诺什,我不会打扰你的。”他露出恳求的神情。
我没有言语。
“我后来在伦敦过得不太好。亚诺什,你是我唯一认识的人了。”
他又说:“求你了。”
他总是这么看着我,就像抓住浮木那样。于是我别无选择,除了相信他的纯良。“好吧,我帮你把行李放上去。”
“以及,除非是生死大事,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于是我做出了妥协,他也答应了。
我是第一次进到这个背包客之家,尽管我早知道那背包客之家的客人总是来来去去,木偶剧一样住在各自的格子里,他们看我是否也是这样呢,多么可笑啊。
这栋老房子却是没有电梯,那箱行李只能从台阶上一节一节搬上去。
威廉的皮肤有些发红,或许是因为羞郝。“让我来搬,亚诺什。”
“没关系。”我下意识就这样说了,但事实上威廉的行李很轻,就像里面没装什么东西一样。让我忍不住想,威廉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又或者是另一种可能性,如果他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找方法继续活下去呢?
“威廉,你过得还好吗?”
好像很久没有人问过他这种问题,他因此想了很久,最后只是羞愧地说:“没什么不好我只是时常会想起你。”
他总是意外的诚实——这却是我不想谈及的话题了。我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提着行李箱。这楼梯怎么这样短呢?让我们这么快就来到了尽头。
楼梯间之外是一条复古的长廊,铺着灰色地毯,泛黄的墙。这门口的灯时好时坏,不过好过二楼,二楼的灯泡早就不知所踪。
威廉并没有因此而不满,他忽然露出快乐的表情。“我突然有种怀念的感觉。”
“你来过布里斯托吗?威廉,你是第一次到这里吧。”在此之前,我们只不过是都市中流浪的孩子们。
他却只是突兀的说:“亚诺什,你有没有想过人会有下一生?”这话语中的暗示令人不安。
“威廉,你知道我不再有任何宗教信仰。”
“好吧。”他显得有些失落。
事实上,我仍然相信着重生。只不过我畏惧这个答案会带来的后果,也许是我想多了。
“那么,如果只是假设,”威廉又看向我,“亚诺什,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会不会是一对在布里斯托长大的兄弟,能够安安静静走在一起。”
即使那张面容依旧沉静,我却没敢回答他。
威廉也接受了这沉默作为答复。最终我们停在了十三号房门口,一个十分不吉利的数字。他并没有太惊讶:“噢,这就是为什么这间屋格外地便宜。”
“多么不吉利的数字。”我倒希望他最好因此而退缩。
相反地,威廉却爱上了这里。
他喜欢铁门上的两把金属锁,说那盏红色的流苏台灯很漂亮,他也喜欢能够时刻透过窗子看陌生人的生活——我担心地看了眼他的窗外,那扇正对着的窗子,显然是我的房间。
多么悲惨的巧合。
他突兀地问我:“你还在做那些工作吗?”多么奇怪啊,他明明知道我们不适合再过问彼此的生活。
“没有了。正像你说的,我早就金盆洗手了。”
他应了一声。关于他接下来要问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住在哪里?你有情人吗?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却说:“好了,就这样吧。我只是想见见你,想知道你过得如何。”
我看着他,当然是笑起来。我说着:“当然。我是说,人生不会变得更好了。”
这阳光明媚的滨海小城,却不会有比这更难熬的日子了。
他只是说:“是啊,这样我就满足了。”
多么离奇,只不过我却没法为他做些什么。我只能坐在他未铺的床边,说:“威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因此又看着我,就像我是他最后的稻草。
多么熟悉的感觉,我最怕的就是这人生的重演。一旦得以从威廉的新家里逃出来,我就立即奔向教堂的另一头。
借着神的掩护,等我回到相同的第十三号房间,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上那扇百叶窗。
直到我离开前,这扇窗子是再也不会被打开了。
1
“让男爵的女儿们瞧瞧,你是个多英俊有钱的小伙子。”
我很听不惯这话,把父亲放在我领口的手拨下去。
然后我看到他的笑容消失了,垂着嘴角,他质问我:“能参加宴会,有什么不满意的?”
满意?我实在满意不起来,也没压抑住喉间的那一声冷笑,我说:“您还不明白吗,我们不配。”
然后我挨了他一巴掌。
血液就像全是往我的脸上涌去,我感觉那片皮肉在随着呼吸颤抖,发烫。
我站了起来,他捂着脸坐在沙发上,装得像个受害者。没有人说话,空气中一时间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车夫已经等在外面,我去了盥洗室。
把一捧水泼在脸上,我抬起头来,两排牙碰着,我给了镜子一拳。
打湿的几根黑发粘连在前额上,这张脸瘦削苍白,衬得这华贵精美的衣服就像身戏服。
我很明白,我没有资格痴心妄想。
===
靠着阳台,背后吹来的风像是要扯掉我的发绳,让头发散在夜色中。
果然,没有一个贵族愿意和我搭话。
人类这个物种,充斥着残次品。就像树上结的果,多数遍布伤痕与畸变,有的过早的落在地上,也有的终将等到烂熟的那一天。但眼前这些人,都那样饱满,光鲜,就好像被精心包裹好的,放在摊位最上面的那几颗苹果。
他们跳着舞,与身边的人交换舞伴。
就在这交错的瞬间,我看到了人群的另一边。
一个年轻男人轻轻笑着,靠在墙上,喝光了杯中的酒,他不像其他的人。
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猜他肯定有自己的故事。
他好像注意到我,朝我这里看了一眼,仅仅一眼就让我耳根发热,我想装做若无其事喝酒,摇了摇酒杯,刚赶走停在里面的飞虫,人群又将我们分隔了。
我突然生出一种想拨开人群去到他那边的冲动,但没敢这样做,我把酒杯留在了阳台上,绕到舞池的另一边,只看见他挽着一个妇人的手,向外面走去。
我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有钱的寡妇和俊俏的年轻男人,在宴会的后花园。
但是我还是跟上去了。
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月光洒在他的脊背上,她扬着脖颈,厚重的裙摆被掀到雪白丰满的大腿上,他高挑的身体像要陷到她的怀里去。女人雪白圆润的指节在他束起的淡金色长发中穿插,伴着她轻柔甜腻的呻吟。
我隔着一簇月季花望着他们,风吹来,我闻到了女人的香粉与被压断的草根。
她突然高亢地尖叫了一声,手指痉挛着,高跟鞋掉在地上,像是要猝死在幸福的高潮中。
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但身体不听使唤,看着他从灌木中站起,我在想,他快乐吗。他转过身来,影子越拉越长,罩住了我的半个身体。
月光勾勒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他的唇角扬了起来,亲手折断了那支挡在我们之间的月季花。
于是我见到了他的全貌,这样近,过于剧烈的呼吸都像是在冒犯他。
他偏着头,笑得有些顽皮,跨过花坛来拥着我。
我的背贴上了他的胸膛,像是一块装点过的大理石,蕾丝领结摩擦着我的脖颈。月季花被他的指节夹着,握在我与他手间,他垂下头,唇贴在我的左耳上,轻轻动了一下,温热气息像是在舔舐着我的耳廓。
他问:“你是来加入我们的吗?”像是在邀舞。
我的脊背忍不住颤抖,我看到妇人姿势不雅地仰躺在灌木中,月光随着树影映在她欢愉的面容,与前襟已停止喷涌的血上。
他没有接着等我的回答。
带着铁锈味,冰冷的舌头濡湿着我的面颊,吮着我的嘴角,他宽大的手掌,像一条蛇,爬进了丝绸衬衫的下摆,滑过柔软的乳头,像情人一样揉捏着我胸口的皮肉,那是心脏的位置。
我用手抵住了他的唇,在他吻上我之前。我闻到了花的香气,喘息着,像是在求他:“……请别这样,我不想忘记今天。”
他舔吻起我的指节,但没有放过我,他的怀抱收的更紧,简直让我窒息。
“我愿意做您的仆人!”
或许是这句话说的有些大声,他的睫毛颤了两下,然后他抬起泛红的眼睑来,血腥又脆弱,他笑了一下:“你喜欢我。”
这甚至不是一个问句,我一时间失去了所有想法,只顾着呼吸。
他吻上了我微张的唇,握着花的那只手掐住我的腰,带着香味的汁液从指尖溢出来,浸在我被揉皱的衣服上。我微仰着头,被迫咽下他的唾液,交换着呼吸,在舌尖滑过上颚时,仿佛尝到了血的味道。
花与泥土簇拥着我,他的发色就是月色,这样浪漫的景象,我不敢闭上眼。
他把我按在花坛上,扯开了我的丝绸衬衫,扣子在瓷砖上弹了两下,夜风吹过红肿的乳尖,我瑟缩着,怕有人经过。
他的影子罩着我,像个优雅的野兽,或许夜晚对他不算黑,他解开我的裤子,把揉碎的花抹在我的下身上。
湿润的花瓣与草根粘连在苍白的性器上,不知道是美艳还是丑陋,我想要并住腿,但他捏住性器下的柔软皮肉,两颗卵蛋被他握在冰冷的手里。我知道我现在看起来很害怕,他俯下身来,安抚似的舔吻着我的脖颈,锋利的牙齿时不时滑过皮肤,我忍不住去想那个刚刚才冷掉的妇人。
但他没有给我分心的机会,粗粝的指节顺着柱体按压,挤奶一样,混着异物碾过伞状的边缘。
像是有爬虫攀附在脊背上一样,我颤栗着,喉间溢出破碎的喘息,伸手想要去推开那双作恶的手,却被他带着滑动。
他好像很满意,能这样轻易操控我。
我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刚才隐约听见的轻笑,然后我听见皮肉的撕裂声,紊乱的呼吸声,我听见血液从我的身体流到他的身体,痛感伴着快感从那处被唾液润湿的伤口处传来,尖锐又绵长,窜进了我的胸膛,血液涌向鼠蹊。
他的衣料太滑,手指在无意识间收紧了,却也抓不住。他的头绳好像散开了,零散的发垂在我的脖颈间,晃动着,纠缠着卧在泥土上的卷曲黑发,我甚至有一瞬间以为他在操我。
他的手滑过我的腹部,胸膛,带着精液与花香,将坚硬冰冷的指节一根根插入我瘫软的指缝里。
十指相扣,他贴着我的嘴说:“恭喜你,愿望达成。”
2
仰着头,我衣衫敞着,把背脊陷在天鹅绒软垫里。
车轮从窄小的石子路上碾过,破碎的衣摆随车厢晃着,我忍不住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看向远去的男爵领土。
没有灯火的乡村小屋与树影在夜色中摇摆着渐行渐远,雨水淅淅沥沥顺着车帘流下,缀在我的指节上,透着光,落满了我的掌心,又荡出来,濡湿了袖口的蕾丝花边。
这像一场逃亡,我终于脱离了既定的命运。
===
每个名字都是一句咒语,我不被允许直呼他姓名。
我半裸着,跪在他膝前,乳头被带孔的镊子紧紧夹住,淡茶色的扁平软肉被拉扯变形,边缘泛着白,开始很疼,但现在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冰冷的金属贴在皮肉上,我甚至不敢呼吸,看着他将针头一点点向里推进,用那双被珠宝装点着的手,像在给牲畜打上标记。
镊子松开,细小的血珠涌了出来,洇在他修剪整齐的指缝里。
我扬着头,不让冷汗渗到眼里,塞西尔垂着睫毛。不知道他是否被这样的姿态取悦到,但城堡内实在是过于安静了,体温被四周的空气肆意地汲取着,我忍不住压着气息叫他:“主人。”
第一次试图向陌生的成年男人示弱,尾音过于轻了,我懊恼的咬着舌尖,耳根发热,只希望他不要以为我在撒娇。
但他显然是这样觉得的,俯下身来,带血的拇指按在我唇角,那里有颗棕色的小痣。我看见,他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
原本他所带来的一切压迫感都在这瞬间变得像是调情。
乳环坠在新鲜的伤口上,或许是因为痛,或许是因为他的呼吸过于焦灼,我一时没有压抑住,轻轻喘息了一声。
他像是突然惊醒,站了起来,带着他的气息远离了我。
“每个血奴都有这样的标记。”
他背对着我,试图束起散落的发,它们像金线一般笼着他的手,那双手上或许还带着我乳尖的温度。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3
我在这座城堡里服侍他,原本的主人被他扼死在床上,仆人们统统被他放火烧死,所以只能由我陪他扮演许多角色。
每天要为他更衣,又要为他准备食物。
看着新鲜的血从苍白的皮肤上缠绵地落下,一滴滴绽在酒杯里的模样,实在有些像花。
差不多够了,我放下手中的刀,手腕上细细密密布满着伤,如果塞西尔心情好,他会在晨间更衣时赤裸着抱我,扯开我的袖子,舔吻这片肌肤,让它们愈合得快一些。
我包扎好伤口,站在长桌前等他。
杯里的血有些冷了,快凝固了,我看了眼时间,决定不等他了——反正我也不是尽职的仆人,他也不是什么负责的主人。
坐在厨房里,口中反复咀嚼着白面包,当再也尝不出更多味道时,便就着一口凉水吞咽下去。
然后我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一扇扇木门,被拍打在砖墙上,塞西尔回来了,但我没有迎接他。
他打开了厨房的门,看到我,像是松了一口气,身上带着雪和冷气。
“别蹲在那里了,快来,给你准备了惊喜。”
塞西尔拉起我的手,穿过空旷的走廊与楼梯,要带我到他的房间里,血液像是顺着两手相接的地方沸腾,我努力忽视这暧昧的暗示,试图控制自己的心跳,不要让他听见。
他拉开了门。
一个瘦小的少年,穿着衬衫,光裸着下身,坐在他床上。
这就是塞西尔所谓的惊喜。
身上的热度渐渐散去了,像是刚放过血一样冷,我也不用再做什么掩饰,这或许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今天没有戴任何首饰,扑在墨色的丝绸床单上,抿嘴笑着,像是真心感到喜悦,于是我想起来,他其实是个很年轻的吸血鬼。
“弗林,这是法比安。”塞西尔看着我,亲昵地把少年带倒在怀里,他们挨在一块,像两只昂贵的猫。
而我呢,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普通的仆人?
我扶着门把手,喉咙像是哽住了,肺里的气却不够用,我说不出话来,只能装作尊敬地点点头。我的表情一定很狼狈,我只想在这一刻退场。
“弗林,留下来。”他的手慵懒地搭在少年的衣服里,但他的眼神告诉我,这是一句命令。
我想起那杯冷掉的血,提醒道:“您还没有进食。”
塞西尔掰开少年的腿,掐着雪白的腿肉,逼迫他露出嵌在大腿根部的鲜红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