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参(1 / 2)
新卡瑞旧塞的通道要在几个月之后,这正好为蒋斯珩养伤提供了时间,不然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干等在某一处地方不动弹的,余音尘还算是个不错的金主,蒋斯珩醒来的当天下午就发现自己账户里多出了一笔“巨款”,真的多亏余老板赚了钱还不忘手下人。
蒋斯珩虽然曾经是时冕的上级,但他认为自己的飞船停在塞里兰酒馆的停泊场已经够麻烦他了,于是他单独联系了能源商人,预付了一笔飞船能源的钱。
在某个上午,厂商就开着能源车,将飞船压缩能源全装车给蒋斯珩送了过来。
蒋斯珩一只胳膊打着绷带,习以为常地走上能源车打算将那些能源货物分十次搬进自己的飞船能源舱,楚越本来站在门边看着他搬,见他搬了一次,这小家伙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蒋斯珩不由得在内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小兔崽子果然没什么作用。
等他单手把货物推入舱内,回头时就见小鬼头正抱着比他人还高的两小箱能源走得颤颤巍巍,腿都在打颤,即使被货挡的什么都看不见,但脸上全是固执。
蒋斯珩索性靠在能源舱的舱门边看着他,果不其然,楚越费劲地往蒋斯珩的方向走了两步,他本身年纪小就走不太稳,再加上抱着那么沉重的货物,走不了几步就抱不住猛地往前一扑,激起了地上的一层尘土。
蒋斯珩轻声笑了笑就站直身体走过去,他停在摔倒的楚越身边,居高临下地瞧着地上的小孩儿:“让你搬那么多东西,摔疼了吧?”
楚越从地上挪起上半身,根本不搭理蒋斯珩,自顾自地拍了拍两只沾满土的手。
蒋斯珩顺势把他掉落的那两箱能源给捡回能源舱,然后蹲下身想把小家伙从地上扶起来,结果楚越还是个脾气大的,无视掉已经蹲下来的蒋斯珩,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腿上的土。
蒋斯珩难得自作多情了,他无比刻意地问:“你爹就没教过你要礼貌待人吗?”
楚越看了蒋斯珩一眼:“前提得是人。”
蒋斯珩瞬间被噎得哑口无言,反应过来时小家伙已经走回了能源车,这回他学聪明了,一次只搬一箱,绝不多搬。
蒋斯珩追上去,内心告诉自己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但胸腔里的熊熊怒火那是蹭蹭地往上冒,他一次性搬了六箱,单手托着箱底跟楚越一起往返,他耐着性子说:“你知道我跟你爹的关系不怎么好吧?”
“知道。”楚越把箱子丢进飞船,一路小跑着回去。
蒋斯珩整理着能源舱里的箱子,冲身后大喊道:“那你就更应该对我尊敬一些,避免我发火的时候一怒之下把你丢进垃圾桶里,你现在应该认清自己的位置,小家伙。”
楚越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服气。
蒋斯珩照常走回能源车打算继续搬箱子,这回搬的是最下方的箱子,他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全,怕再次撕裂便艰难而又缓慢地弯下腰,一只手正准备伸出去,这时忽然有一只手从旁边探出来,按住了蒋斯珩的肩膀,并把地上的箱子都给搬了起来。
蒋斯珩下意识去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这双手他再熟悉不过了,他直起身,回头对替他搬箱子的齐夜说:“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就刚才。”齐夜把箱子整整齐齐地码进能源舱,最后盖上飞船舱门,毫不介意这艘脏兮兮的破铜烂铁,他身材高挑,穿着干净的t恤和牛仔外套,与新卡瑞旧塞的调性很不相符。
蒋斯珩吊儿郎当地走到他边上,一只手绕过齐夜的肩膀和他拥抱了一下,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齐夜当初是他最得意的副手,蒋斯珩对齐夜的重视程度是公认的最高。
以至于他入伍不到三年,蒋斯珩就给他开特例,亲自委任他为君临号的军事参谋,不到一年又升至总参谋长,如今拥有丰富信息战经验的齐夜不论去哪个星球都应处于中上层的位置,再混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但蒋斯珩也难免将人和自己做对比,最近几年他是越来越羞于见到自己的老部下们,他们还在努力地活着,而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变化到有顿饭吃就万事大吉的程度了。
齐夜这人性格内敛,说不出什么忽悠人的长篇大论,蒋斯珩与他随便聊了几句就想同他去塞里兰酒馆喝一杯,这时他却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烦他的楚越突然不见了。
“楚越!你还吃不吃饭了!”蒋斯珩站在外面冲飞船里大喊。
齐夜眼神疑惑了一秒,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蒋斯珩道:“是您之前让我找的那个孩子?”
蒋斯珩“嗯”了一声,眼睛却始终盯着飞船,他等了半晌才看见楚越磨磨蹭蹭地从飞船舱门边上挪下来,然后低着头走到蒋斯珩身边,并有意识地往蒋斯珩身后躲了躲,像是不太想让齐夜看到自己。
不是?这小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含蓄了?蒋斯珩迷惑了一阵,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一些事情,齐夜跟随自己征战多年,与楚渊战场相见不下百次,除了自己,齐夜可谓是对楚渊和他那个几个跟班最为了解的人。
但蒋斯珩暂时还不想结束这个游戏,于是故意拍了拍齐夜的肩膀,说道:“小孩子,怕生。”
蒋斯珩这个动作非常富有深意,齐夜是个聪明,他向来懂得揣摩蒋斯珩的用意,便慢慢将探究的目光收了起来,无事发生般地跟在蒋斯珩身后往塞里兰酒馆走,时冕早已在门口等着二人,齐夜走了不到三步,待蒋斯珩进入酒馆之后,用余光瞥向躲在一边的楚越,眼神中是说不清的复杂。
蒋斯珩回头注意到齐夜的目光,轻声对他道:“这事情太复杂了,待会儿慢慢跟你说。”
时冕为了招待他曾经无比崇拜的总参谋长,直接关店了一整天,楚越进了门就跟着时冕去了后厨帮忙,时冕是蒋斯珩的手下中气场唯一没有压迫感的那个,所以楚越喜欢跟着他,如果从孩子的角度来看,这是正常的。
齐夜要了一杯低度酒,蒋斯珩就在外边跟他讲了自己之前在达尔塔卫星捡到楚越的经历,齐夜听完反应很平静。
蒋斯珩就问他:“听完之后,作何感想?”
齐夜下意识抬眼看了下还在后厨忙碌的时冕和跟在他身边时不时被投喂小蛋糕的楚越,谨慎地说道:“您既然问我,就证明您对此事仍然存疑,所以,是什么让您保持怀疑态度还决定留着他在身边?”
他卓越的总参果然非常了解自己。
蒋斯珩笑着捏了捏眉心,他罕见地严肃了下来:“我知道,这不像我的作风,对于这种可疑东西的存在,我以前应该会直接给他一炮一了百了,这或许是议会的小把戏,但是我现在不想轻举妄动,我想看看事态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长官,事实上迄今为止我们仍不能确定萨勒斯星爆炸的真正原因。”齐夜知道萨勒斯的爆炸给蒋斯珩带来了很大的挫败感,于是他握住蒋斯珩放在吧台上的手臂,说道。
蒋斯珩叹了口气:“不管真正原因是什么,这颗星球最后都被战争搞得千疮百孔了,而发动战争下达指令的是我,这事儿就跟我脱不了干系。”
蒋斯珩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齐夜只能适宜地闭上嘴,他再度把目光放到不远处的楚越身上,对蒋斯珩说道:“对于这件事,您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蒋斯珩洗耳恭听,他很善于倾听齐夜的想法,因为他的观点从来具有前瞻性,这对于蒋斯珩来说用处很大。
齐夜转过头去看蒋斯珩:“私人频道这种东西如果不通过原使用者的层层权限是无法转让给他人的,即便是亲人,何况楚渊的频道属于军用范围,他就算要转给他亲儿子使用,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折叠显示屏,蒋斯珩看见那显示屏的时候一个头两个大,他的军事参谋还是很喜欢随身携带电子显示屏,这习惯怕是再过一个世纪他也改不掉。
齐夜像是分析数据一样,在显示屏上敲打了几下,接着把显示屏给蒋斯珩看,蒋斯珩瞥了一眼那再熟悉不过的面板,这是之前君临号的系统,看来齐夜并没有放弃铩羽军,甚至还将原先的系统拿过来进行了升级维护。
“楚渊死前并没有将通讯频道转移,如果他真有那么一个私生子,那这孩子身上的私人频道也是楚渊生前采用不正规方式强行转移的。”齐夜坚定地说道,“但是,我并没有觉得这样做会有什么收益。”
蒋斯珩听了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其实心里已经基本有底了,他的老对手就算变成什么模样他都绝对认得出来,他想了一会儿,才把酒杯放下道:“我明白了,我会采纳你的建议。”
齐夜望向后厨,目光深邃:“您要小心。”
时冕在后厨摆好餐盘和水果,他探头从后厨出来的一瞬间,蒋斯珩就无比自然地把掌心托着的显示屏重新折叠好递回了齐夜的手中,齐夜也从容地闭上了嘴。
“我做了蛋糕和水果。”时冕把餐盘放上吧台,蒋斯珩很适宜地避过这些食物,他们这种再熟悉不过的战友,对各自的口味都无比清楚。
齐夜接过餐盘上的叉子,叉了一块奶油放进嘴里,时冕则又返回后厨,端出来一盘煎好的牛排放在蒋斯珩面前,牛排刚出锅,在盘子里滋啦作响,旁边还放着一个半熟不熟的溏心蛋。
楚越从吧台里跑出来,他非常刻意地绕过了离他最近的齐夜,停在蒋斯珩身边的高脚凳边抬起脸看着他,蒋斯珩正用叉子摆弄那只溏心蛋,他并不喜欢溏心蛋,低头就看见楚越正注视着自己。
于是蒋斯珩一手就将楚越拎上了凳子,并点点自己盘子里的溏心蛋,问他:“你要不要吃这个?”
楚越立刻点点头,蒋斯珩就直接把自己的盘子推到他面前,还不忘最后嘱咐一句:“叉子会用吧,好好坐着别乱动,栽下去我可不管你。”
时冕擦着杯子悄悄挪到齐夜边上,看着自己无比慈祥和蔼的老大跟齐夜说小话道:“要是不看脸,我还以为这孩子是老大的私生子,齐参,他变化太大了,这次回来我感觉我都快不认出他了!”
君临号前总参深知蒋斯珩从不做多余的事,他现在90%的可能是在逗这小东西玩,蒋斯珩打了多年的仗,心理确实有些扭曲变态也是常事。
齐夜果断叉住蛋糕最上面的一颗草莓,无比镇静地敷衍时冕,说:“可能是年纪大了,年纪大了都这样,长官也不例外。”
“啊?”时冕信以为真,他崩溃地抓了抓头发,“可……可按照地球时换算起来,老大最多也才三十岁啊!!三十岁就已经这样了?齐参,你看见外边他那艘铁疙瘩了吗?”
蒋斯珩默默扭过头去,阴沉地看了身后的两人一眼,齐夜没跟他对视,从容不迫地继续吃蛋糕,面不改色心不跳,正在滔滔不绝的时冕被蒋斯珩抓了个正着,脸瞬间就红了,心虚地擦起汗来。
齐夜似乎毫不害怕蒋斯珩会不会迁怒自己,而是抬起头去问:“新卡瑞旧塞还有十天开放通道,接下来您打算去往哪里?”
蒋斯珩说:“斯洛德。”
斯洛德和新卡瑞旧塞间的光年无比之长,新卡瑞旧塞有最庞大的能源供应商,所以常年被作为飞船补给站,而斯洛德作为下层中的下层星球,具有全星际最大的垃圾处理厂,只有到了那里,蒋斯珩的这些破烂才会有得卖。
跃迁机这种东西是有钱人才能使用的,而对于蒋斯珩他们目前的情况来说,这种距离只能靠飞船慢慢行驶,他们可能会走十几年的地球时,不过这种长途旅行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蒋斯珩可以放开了手脚收集太空垃圾。
蒋斯珩重新换了一扇新的密码门,装备了充足的食物、水和飞船能源。
在十个新卡瑞日之后,新卡瑞旧塞的通道重新恢复开放,时冕矗立在酒馆前看着蒋斯珩起飞的铁疙瘩,他忽然觉得这铁疙瘩还能看顺眼了,忍不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和蒋斯珩道别。
楚越跪在板凳上趴在窗边张望外太空,蒋斯珩继续躺在行军床上睡觉,一躺下,他就开始做那些乱七八糟关于以前的梦。
楚渊说了那句话之后,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牺牲?你觉得议会真的会在意你们的牺牲吗,不过我可以保证,你和你这些苦苦奋战的战友都会为了今天的决定而付出代价。”蒋斯珩亮出了自己的脉冲炮,毫无征兆地朝着对面的楚渊轰了一炮。
楚渊身体无比灵巧地再度翻去了石柱后,借助石柱作为掩体不断朝后面没有掩体的蒋斯珩开枪,子弹如同瓢泼大雨一般洒下来。
蒋斯珩贴地一滚,站起来就跑,也紧紧贴住了一根石柱,瞬间拉近了与楚渊的实际距离。
两人不到三秒钟就从远距离攻击变成了近战,用枪抵炮这种颇为硬核的战斗方式放在星际里也算是新奇,很快楚渊就发现了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蒋斯珩的脉冲炮虽然威力强悍,但其实攻击速度很慢。
眼见两人还不到三米,再打下去子弹迟早有用完的时候,于是身后再次传出天崩地裂的声音之时,楚渊抓住机会,直接从石柱后奔了出来,在脉冲炮还未充能之前,他瞬间朝毫无防备的蒋斯珩扑了过去。
蒋斯珩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对方会来这样的阴招,他身形不稳,装备在手臂上的脉冲炮太沉,一下子就被甩飞了出去,继而他和楚渊齐齐摔在满是尘土的水泥楼顶上。
楚渊抬枪就射,可蒋斯珩的近战也不是盖的,他立即抓住楚渊的手腕就猛地往上一抬,子弹下一秒就在石头柱子上留下两颗明显的弹孔。
楚渊见手腕被人钳制,翻身想站起来脱离控制,谁知蒋斯珩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攥住他手腕的胳膊往后一拧,直接将他压在了地上。
两个人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翻滚起来。
楚渊握着枪的手丝毫不松,卡住扳机对着后面又是一枪。
蒋斯珩被迫躲闪,楚渊趁机挣脱开死死扯住蒋斯珩的肩膀,把他往前狠狠摔去,但他没有考虑到两人已经打到楼沿的位置了,这么一摔,蒋斯珩几乎是必定会从楼顶掉下去。
蒋斯珩怎么可能任由楚渊占了上风,他被楚渊甩出去,自然也不能饶得了楚渊。
他在掉下去的一瞬间同时拽住了楚渊,楚渊手里的枪登时就掉了出去,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随着惯性被蒋斯珩拖下楼。
两人同时落在楼层的装饰玻璃上,楚渊砸了蒋斯珩一拳,蒋斯珩刚要反击,玻璃就骤然裂开来,两人又随着玻璃碴子往下继续自由落体,一连碎了三层玻璃,最后身体闷声落在地上。
两个人摔得都不轻,各自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上都是被玻璃划烂的伤口,过了半晌,两人才无比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无一不是痛苦的表情。
这时一架战机赫然俯冲过来,战机放下来一只软梯,子弹突突扫射一整条街,楚渊捂着伤口被迫扑进旁边的一间商品房,蒋斯珩一眼瞧见战机上的齐夜,他手一伸,稳稳抓住了正好掠过头顶的软梯。
战机带着他瞬间冲上天空。
蒋斯珩爬上软梯,翻进战机里,气愤地将飞机上的软梯卸掉,然后拔下刺进胳膊的一截玻璃尖,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他从没在这种战斗中吃过亏。
邓清越被羊山军的空中战机折腾得腾不出手,作为总参的齐夜就不得不被迫脱离岗位下来救人,他感受着战机内的低气压,寻问:“您没大碍吧?”
蒋斯珩蹭了蹭脸上被打出来的血,攥紧了拳头,接通了齐夜的通讯频道:“全体铩羽军注意,不管用什么任何办法,今晚都必须拿下控制中心!”
飞船在太空中飘荡了很长的时间,蒋斯珩从一开始对楚越的嫌弃逐渐变成适应了这小崽子的存在,等距离他们目的地斯洛德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之时,他们已经沿着这条航线行驶了十五个地球年。
这使蒋斯珩不得不赞叹星际人类的进化,如果没有拥有数万年的寿命,那么估计他在太空里来回漂流几趟就可以进骨灰盒了。
飞船此时驶出了航线,停在轨道边缘的一团太空垃圾的附近,楚越前两年身高窜得很快,看着少年吃着自己的过期肉罐头还能长成,蒋斯珩有趣的同时又有些郁闷起来,因为那张脸现在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是跟他的死敌一模一样了。
蒋斯珩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宽肩窄腰,长相精致,哪哪都没有一丝赘肉,拥有最高议会官员的标准体重,还有那双堪称残忍的湖蓝色眼睛,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点楚渊没有的青涩。
这具漂亮的身体只有他才触碰过。
漆黑昏暗的牢室里士兵都统一被撤了出去,空荡的监狱走廊里传来粘腻淫靡的古怪声响,关押羊山军统领的牢房门微微虚掩着,从缝隙中,借着摇晃的昏黄灯光能够清晰地看到地面上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不行了……我不行……我受不了…了……蒋斯珩你……你杀了我吧…我做不到…啊…啊……唔…”楚渊被粗鲁地压在粗糙的地面上,他上半身明明还整齐地穿戴着,然而下半身已经变得一丝不挂,脏兮兮的衣服被随意垫在身下,身体如海上的一片枯叶飘飘荡荡。
蒋斯珩一只手从下方托起楚渊的腰,这样能方便让他进得更加深入,他宽大的正装风衣虚虚地遮盖住了楚渊已经变得无比泥泞的两腿之间。
即使他们已经这样做过好几天了,楚渊仍旧无法让自己沉溺在这种快感之中,蒋斯珩学什么都很快,即使他用尽了技巧,然而楚渊在这样的性事当中感受到的依然是无尽的痛苦和屈辱。
这位年轻的军官从未遭受过如此下流的对待,身体的自然反应也让他感到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厌恶。
他想保持清醒,不愿沉溺在由蒋斯珩带给他的性欲之中,楚渊今天尤为想要逃离,于是他试图用手往前爬行,以逃离融入身体的硕大异物,蒋斯珩却从后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垂,蒋斯珩用牙齿细细研磨着楚渊的耳垂,像是在一遍遍地品尝着自己的胜利果实,那以残暴闻名的首领罕见地温柔下来,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少校,你的身体让我很满意,你乖一点让我操,我就再多放一个人,怎么样?”
楚渊听完他的话,整个人刹那间如弦断裂般垮下来,他别过脸不愿去看仍旧在不断进出自己身体的男人,豆大的泪水无声地从眼眶里流出,蒋斯珩用手掰过他的脸想同他亲吻,却看到楚渊的满脸泪痕。
宿敌难得停下了动作,疑问道:“怎么了,我弄得你不舒服吗?”
那目光仿佛错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被强迫的楚渊。
蒋斯珩误以为是楚渊不喜欢这个姿势才这样闹脾气,他也是初次跟楚渊做爱之后才发现释放欲望的好处,而且楚渊时不时也会露出那种情迷意乱的表情,让他更加以为这是个不错的能够达成共赢的方法。
所以在做爱这方面,蒋斯珩更希望双方都能有一段不错的体验,折磨对手虽然好,但这在床上难免也会苦了自己,于是,他透露出了今生难得表露出的最大程度的耐心。
蒋斯珩用手抹去楚渊脸上的泪水,亲了亲对方的嘴角,像最亲密的恋人那样问道:“怎么样你才肯乖一点?我多放你三个下属,怎么样?”
楚渊微微睁眼看了看面前的人,黑色的头发丝已经浸湿了,不知道是水还是汗,湿答答地搭在脸前显得他更为动人。
楚渊这几天其实几乎都已经想明白了,成王败寇,自己就是技不如人,棋差一步,落到这么个被当成泄欲工具的下场纯属自己活该,但对他那三千名士兵却是无妄之灾,如果蒋斯珩很喜欢自己这具身体,只要能给士兵们换一条活路,给他玩也没什么。
如果自己主动一点哄得蒋斯珩能多释放几名士兵出去,他也算是得偿所愿。
想着,楚渊就抬起一只胳膊勾上了蒋斯珩的脖颈,主动将唇送了上去,与那个多年斗得你死我活的人吻作一团,情动至深时连上半身的衬衫都被扯了一半下来,松松垮垮地挂在一侧肩膀上。
楚渊死死拽着蒋斯珩军装的衣领,扯得上面佩戴的金属军衔几乎都要掉下来,不过蒋斯珩很吃楚渊这一套,原本停下来的动作又如同打桩机一样惹得身下人连连轻喘,快到高潮时蒋斯珩会去亲吻楚渊修长的脖颈和泛红的锁骨,这会让身下的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蒋斯珩喜欢这种猎物在自己身下颤抖的感觉。
他摸了一把楚渊白皙的腿间,同对方分开来,下流地说道:“我一会儿还要去参加会议,可你把我的衣服都给弄脏了。”
他不说还好,说了楚渊更来劲了,原先分都分不开的两条腿如今直接去蹭蒋斯珩腰上的皮带,把对方的裤子搞得一塌糊涂,但他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蒋斯珩还会重新压着他再要一次。
等他被折腾得晕过去又醒过来的时候,给他造成疼痛的人早已经离开了。
每次做完之后蒋斯珩都会派手下的医官来给他检查身体,那医官楚渊也认识,是当初星际科学院的一名非常卓越的科学研究员,她和齐夜一样,都是追随蒋斯珩的忠臣。
楚渊看着自己已经擦拭干净的身体,脱了力地倒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上闪烁的吊灯,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太明白蒋斯珩这个人了,他可以那么残忍地将人扔进熔炼炉,也可以在这种事上表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实话说,楚渊有时候都会被他做这种事时展现出的细心惊讶到。
也或许是他的死敌跟太多人做过类似的事情了,等他玩腻了自己的身体,可能也会把自己无情地丢入熔炼炉吧。
楚渊这么想着,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楚越此时靠在航行椅上,放出飞船前端的两只锚钩将那一大团太空垃圾笼入网中,蒋斯珩在舱门门口套好全身的航空服,楚越立刻按下安全按钮,垃圾飞船自身携带的屏障自动将穿好航空服的蒋斯珩隔离在外。
蒋斯珩这便将腰上缠着的卡扣卡在飞船上,然后开启舱门,他在太空中向那团垃圾缓慢移动,最后手动把锚钩衔接的位置转移到飞船的右侧部,这样飞船就能正常拽着垃圾往前行驶了。
做完这一切,蒋斯珩再度返回舱门,飘进去之后将舱门关上,楚越顿时关闭了操作台上的安全按钮。
蒋斯珩把宽大沉重的航空服脱下来,见楚越还在前面操作台上摆弄着什么,就问他:“正常航行的话,还有多久才能到斯洛德?”
楚越出了奇地没有回答。
蒋斯珩便绕到航行椅背后观看飞船的操作面板,飞船上自己的通讯频道小窗还没来得及关掉,见自己特地绕过来看,楚越有些手忙脚乱地转过航空椅:“呃,怎么了,你刚才说什么?”
蒋斯珩扬了扬下巴,边起手里的罐头边按住航空椅的椅背,似乎完全不在意楚越刚才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擅自打开了通讯频道,他说:“到哪儿了?”
于是楚越以最快速度调出来航行图摆上去:“嗯……大约还有十二个小时。”
蒋斯珩不以为然,用铁勺挖了一勺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全速前进,八个小时应该就能到,斯洛德的晚上非常寒冷,咱们得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落地。”
“哦,好。”楚越莫名奇妙地听话,他很少有这样让蒋斯珩感到顺心的时候。
蒋斯珩继续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又挖了一勺肉,不过这回他把勺子伸去了楚越嘴边。
楚越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蒋斯珩的投喂,蒋斯珩毫不客气,自讨没趣地立刻把勺子移走,自顾自吃掉了勺子里的肉,他仔细看着自己的通讯面板小窗,抬抬手问道:“怎么,用我的通讯频道认识新朋友了?”
楚越脊背紧绷了一瞬,他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是误触了。”
蒋斯珩故作单纯地点了点头,他就当这是青春期孩子都会犯的病了,最高议会给他配备个人通讯频道时,他也跟个傻子似的火急火燎,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去连通几个好友,不过这种新鲜感没过几天就消失了。
但他心中非常清楚,楚越已经是第n次偷偷打开自己的通讯频道了,他是想联系他那群可怜的流离失所的部下吗?蒋斯珩暗自发笑。
蒋斯珩不动声色,他松开楚越的航空椅,往前走了几步坐在操作台边上,稀松平常地看着我上面的通讯频道,问对面的楚越:“能打开吗?”
楚越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蒋斯珩呵呵一笑,故意向楚越解释道:“我的是军用通讯频道,你可能不知道,最高议会每条军用通讯频道代码都是独一无二的,在配备的时候也会设置密码和扫描瞳膜,在我给这艘飞船匹配通讯频道的时候,用的是瞳膜,因为时间太久,密码我给忘了。”
楚越这才抬眼望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蒋斯珩感觉这货仿佛在看一个傻叉。
半晌,楚越才说:“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把原始密码解出来?”
蒋斯珩挑了挑眉,大言不惭地说:“对啊,最好能解出来,你得体谅一下老年人的记忆力。”
楚越在他说完之后就正大光明地打开了那个通讯频道的小窗,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
楚越平时话少,一般都是蒋斯珩先打开话匣子,这样枯燥的太空和千篇一律的景色,不聊几句蒋斯珩都怕自己会生锈,不过这回却是楚越先开了口,他问:“你的通讯频道是最高会议配备的?”
“嗯,没想到吧,我以前其实在萨勒斯星的空备部服役。”蒋斯珩毫不掩饰自己的过往,然后把手里的肉罐头挖得见了底,他说完却又很快感觉到不对,于是又改口道,“哦,你应该不知道萨勒斯,因为你出生的时候它已经不存在了。”
楚越难以抑制地笑了一声:“你这样的人还会在乎这么一个星球?”
蒋斯珩明白楚越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尖锐的一句话,他这个人几乎没有这么嘲讽过任何事物,当然,除了蒋斯珩之外。
“什么意思?”蒋斯珩明知故问。
楚越反问道:“萨勒斯难道不是你炸掉的?”
蒋斯珩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楚越认为他这是默认了,两人之间的氛围不自觉几乎已经下降到了冰点,还好只需要八个小时他们就会到达目的地了,不然蒋斯珩真不知道该如何改善这种充满尴尬的气氛。
斯洛德是一座冰蓝色的星球,整颗星球的温度很低,飞船在八个小时后滑入斯洛德的轨道进入大气层,扑面而来就是噼里啪啦打在飞船窗户上的雪花,斯洛德一年四季都在下雪。
进入星球之后楚越就自然给蒋斯珩让出位置让他来操作,蒋斯珩推动着操作杆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度,然后准确定位到星球最大的垃圾处理厂进行安全降落。
飞船落在一片垃圾上掀起巨大的狂风,垃圾处理厂的老板冒着风雪已然裹着厚重的棉服候在他的小厂房前盯着,楚越在蒋斯珩关闭飞行精灵的空档,把厚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蒋斯珩挨个关闭飞船的各项机能,然后转身拿上自己包浆的棉服,继而走去舱门前输入密码,在冷风倒灌进来之前他看了一眼穿戴整齐跟在他身后的楚越。
蒋斯珩思索了一秒,抽出手里的一条围巾直接绕上了楚越的脖子,他说:“裹严实点儿,这地方不是一般的冷。”
冷风在下一秒倒灌入舱门,蒋斯珩先一步下去最大程度地为楚越遮挡住了锋利如刀子的疾风,蒋斯珩快步同垃圾处理厂老板示意握手。
狂风一层一层掀起地面上的落雪,雪和风相伴旋转着在半空中骤然消散开来,在落地之前,楚越本以为自己穿厚了,直到真正踏上这颗星球之后,他才发觉蒋斯珩最后给自己绕上的围巾可算派上了大用场。
斯洛德算是一颗d级星球,属于下层星的范畴,因为这里环境较为恶劣除了做做垃圾处理厂没有什么其他可利用的价值,星球自然而然没有设置进入权限,目前由两个政权划分为两个大区域所统治。
垃圾处理厂的老板叫菲尔斯,是个白色皮肤常年手里拎着一桶啤酒的大胖子,蒋斯珩能从太空中搞到菲尔斯想要的一种特殊材质,这是只有战舰爆炸才会产生的一种物质,能卖大价钱,所以他跟蒋斯珩保持着几十年如一日的合作关系。
菲尔斯把蒋斯珩让进自己睡觉的小厂房,等楚越跟着蒋斯珩进去后,他再朝对面处理垃圾的大型机械挥挥手,示意上面的人将飞船上锚钩拖来的垃圾全部卸下来。
进了厂房温度明显升高了很多,楚越埋在围巾里的半张脸被风刮得通红,厂房里面正中间摆着一只火炉,炉子里的碳被烧得通红,他完全没有想到星际科技都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这里还在使用这种最为原始的取暖方式。
“随便坐,条件有限,我可没有酒给你喝。”菲尔斯进门调侃了蒋斯珩一句,他俨然已经喝大发了,眼神迷离,面色红润。
蒋斯珩毫不客气,直接瘫坐进了菲尔斯掉渣露棉的沙发里,厂房的空间比较狭小,窗户大开着,那桌面都被摸包浆了,上面闪烁着一层油光。
楚越看着丝毫没有下脚地方的房间踌躇了一下,在考虑自己到底坐哪里才是合适的,哪知蒋斯珩没有预兆地一把将他拉坐在自己旁边的沙发里,这沙发一坐就陷进去,两个人挤在一起,楚越使劲动弹了两下才把自己拔出来。
蒋斯珩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个橘子放在炉子上烤,问菲尔斯:“最近生意怎么样?”
菲尔斯拉出一把凳子来,啤酒被他放在了地上,然后他将自己的肚子吸进去然后坐下烤火:“还是老样子,今年的天气更糟糕了,不过从上层星带回来的垃圾还是同样的多。”
楚越很好奇这晕晕乎乎的醉酒男人到底是怎么还能正常交流的。
紧接着,菲尔斯瞧了他一眼,又看向蒋斯珩:“男朋友?把你脖子上的东西拿下来吧,在屋子里怪傻的。”
蒋斯珩浑身放松地让自己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半睁着眼睛,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慵懒:“不是,这是我路上捡的,养子。”
楚越这才发现这两人讨论的话题是自己,他一下子仿佛被冷风吹得清醒了过来,菲尔斯说得他下意识去解开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蒋斯珩却阻止了他,对菲尔斯说道:“他第一次来这么冷的地方,不适应。”
菲尔斯拿起地上的啤酒吨吨往下灌了几口,啤酒的泡沫都沾上了他褐色的胡子,他打了个酒嗝:“你小子也算是走大运,捡垃圾都能捡到个蓝眼睛的,斯洛德很少会见到这样的人。”
“别打岔,喝你的酒吧。”蒋斯珩看上去已经十分疲惫了,在这种温暖的环境中昏昏欲睡。
火炉上的橘子发出了一记爆裂声,蒋斯珩睁了下眼,终于调动他全身的机能去把炉子上的橘子拿下来塞进楚越怀里,并嘱咐道:“我睡会儿,吃橘子别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