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1 / 2)
王千航坐在办公桌前,回想起昨晚的齐佑源,叹了一口气。
他一眼就看出齐佑源心底有事,但也知道对方不会坦然说出来,於是改成关心身t,并把对方赶到床上去。
不知道是工作上的事情呢?还是家里又发生什麽了?还是想起佑庭了?
看对方那种茫然无措的脆弱表情,王千航想起多年前参加完亲哥哥丧礼的齐佑源,那面如si灰的模样。
但他没看过齐佑源为了哥哥的事情哭过,彷佛眼泪被棺材一同封印住了。
他知道,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齐佑源表面上不再要si不活的样子,然而心底的伤从来没痊癒过。
他也是。
一想起六年前选择上吊自杀的好友,他就觉得难以呼x1。
大家都说时间会治癒一切,但每当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想起好友,那种喘不过气的痛苦还是牢牢控制住他的心。
那痛苦太过鲜明,彷佛刚发生不久。
他这个外人都如此了,更别说身为手足的齐佑源。
但其实有件事情,他一直无法对任何人坦然说出口。
就是他对齐佑庭怀着满腔的怒火,但又觉得生一个痛苦到要去自杀的人的气,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垃圾啊?
自己没有接住好友,又有什麽资格生气?
他还记得最後一次见到齐佑庭的那天。
好友一改被恋人宣告断绝关系时的萎靡样,虽然神情仍然有些疲惫,却明显轻松很多,甚至还可以跟他说说笑笑。
这让他那阵子的担心变轻很多。
然而,过三天後就接获对方的si讯。
王千航一开始还不相信,听着齐佑源机械似的声音,还以为是个恶劣的玩笑。
听了好几次,冰冷开始从指间蔓延至全身。
他才意识到是真的。
好友si了,而且是自己选择离开的。
即使家里有本难念的经,即使面对感情波折,王千航也从来没从好友口中听过想si之类的念头。
好友却没有留下半点只字片语,就将头套上了绳索。
王千航感觉自己也被套上了绳索,一点一点跟着被勒si。
为什麽?到底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
为什麽你要si?你不是好很多了吗?
你知道这样会很痛吗?你怎麽舍得让每个ai你的人都伤心?
你怎麽可以选择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是不是没有做到什麽,或是做了什麽,才让你走上绝路?
如果当初不要被好友好转的假象给蒙骗,如果当初再更倾听对方的声音,如果当初不要让好友认识那家伙──
齐佑源说自己不是个好弟弟,但王千航才觉得自己不是个好朋友。
"为什麽"和"如果"排山倒海向他涌来,罪恶感如虫子般啃食他的心,不管过了几年,那gu内疚和後悔总是狠狠把他推入深渊。
而他永远不会得到解答,因为对方已经走了,永永远远离开他的世界。
王千航左眼滚落一滴泪水,他迅速把它擦掉。
他深x1一口气,走出办公室,逃进厕所里。
关上门那一刻,眼泪立即失控,他用手紧紧盖住嘴巴,以免同事听见他的呜咽声。
齐佑源推开会议室的门。
一位染着金发,纤细的脖子上爬着惊悚的刺青图腾,一身花俏穿搭的俊秀男子正等着他。
虽然只在六年前的丧礼上看过一次这个人,但齐佑源觉得自己大概永远忘不了这张让他痛恨的脸。
「嗨。好久不见。」男子用轻挑的语气打招呼。
「我对你的剧本不感兴趣。」齐佑源冷淡地说。
「我或许不是什麽名编剧,但原来你可以拒绝林晨晖这样的大导演的邀请啊?」
「……我演技这麽差,他怎麽会想找我?你跟他说了什麽?」
「我一个小编剧哪能左右大导演的想法呢?」男子笑咪咪地说。
齐佑源在心底翻翻白眼。
拜托,谁不知道林晨晖导演是你舅舅啊?
「夏彦,你到底想g嘛?」
「请你务必当我的男主角啊。」夏彦眨着闪闪发亮的眼睛。
「……」
「这麽讨厌我?觉得你哥会si是我的错?」
是。
但,也不是。
他清楚知道哥哥的si亡不能怪在这个人身上,但他知道哥哥人生唯一一次拨动心弦ai上的就是这个人。
这个人也在哥哥生命的最後离哥哥而去,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怪罪对象。
他就是很想,也必须将这个人视为替罪羔羊。不然,他会溺si在自己的罪恶感以及对母亲无止尽的怨恨当中。
「怪我把你哥从正常的世界,拉到同x恋的世界?怪我在把你哥拉进这个世界後却离他而去?」夏彦笑着问。
齐佑源一声不吭,眼神转移到墙壁旁的观景植物上。
「希望你可以出演,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意外地,他听见了对方难得认真的声音。
这可是个连哥哥的丧礼都可以穿着花衬衫,出言不逊把母亲都气到昏倒的男人。虽然他严重怀疑就算对方穿着正常发言得t,母亲还是会冲过去跟对方大吵大闹。像千航哥深知自己是黑名单,就不敢出席丧礼。
齐佑源又重新把视线移回夏彦脸上,看见夏彦的眼神直率地望着他。
那个眼神,彷佛可以穿过任何人的灵魂,齐佑源本能地感觉到一阵刺痛。
这就是,哥哥si之前还一直ai着的男人吗?
刹那之间,他内心反而涌上了一gu对哥哥的憎恨。
那gu恨意平常躲在内疚和伤痛之中,然而眼前这个男人轻易g起了它,让它浮上了水面。
齐佑源几乎想冲去哥哥墓前大吼大叫。
你挑的这什麽男人?你为了这样的男人而si吗?
你甚至不愿意为了我留下来!难道我在你心底一点都不重要吗?
最後这男人还创作了一本自杀的剧本,把你们之间的感情改写成赚人热血的悲剧故事卖钱呢!
还要我当男主角,让我再看着你si一次吗!
「滚。」齐佑源压抑住满腔怒火,冷冷地说。
「那差不多就是这样。」夏彦恢复往常那样轻松无所谓的语气,「再见罗!」
齐佑源看着夏彦离去的身影,拼命压抑住想丢东西过去的冲动。
「千航哥,你还记得夏彦吗?」
王千航原本舒适地在床上伸懒腰,听到这句话立刻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齐佑源。
「怎麽提起那家伙?」
「大概在两年前,他写的剧本得奖了,现在林晨晖导演打算以他的剧本拍一部电影。」
「你该不会是要说──?」王千航内心涌上不好的预感。
「男主角会由我来担任。」
齐佑源当然不是因为被夏彦所感动决定出演,而是在经纪人的强力劝说下答应了出演。
王千航立刻爆粗口,把夏彦的祖宗全部问候一遍,齐佑源听得心底舒爽一些,就让王千航尽情发泄一番,并在对方骂到口渴时,适时去厨房找杯冰水让对方润润喉。
齐佑源一向很羡慕王千航这种开心时就放肆大笑生气时就立刻发火的直爽个x,虽然他敏感的察觉到哥哥的si在王千航身上也留下了不可抹灭的伤,使对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对所有事都以直率的态度面对。
然而,王千航虽然从不直说对哥哥的怒火,但总是会在言语间不经意透露出来,这让他很受伤,但也让他知道自己对哥哥那种愧疚加上愤恨的心情不孤单。
内疚、憎恨、悲伤永远啃蚀着他,但即使搁浅在这个痛苦的世界里,有个人带着同样的伤拥抱他。
对方不会说时间会带走一切的漂亮话,只会沉默或充满脏话的陪他躺在这漆黑的沙滩上。
不能说这让他好多了,但至少他还觉得可以继续活下去。
可是这样对王千航好吗?
在哥哥si之前,他对王千航的感情是纯洁无瑕的少年ai恋,然而在一切发生之後,这份感情多了更多病态的依恋、同病相怜……
他愿意跟王千航永远坠落在无止尽的黑暗中,但王千航呢?
王千航是否值得更好的人生?
「唉,算了,」骂到累的王千航最後说,「至少能出演这个导演的作品是个不错的机会,只要忽视这剧本是那家伙写的……」
王千航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齐佑源的不对劲,对外人来说是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但王千航读出了齐佑源眼底复杂幽微的情绪。
「……他写了什麽?」
齐佑源不想说出那两个字,於是举起手指,轻轻在脖子前b划了一下。
「……」王千航已经骂到喉咙嘶哑了,只能再多飙几个脏字,最後恶狠狠地说,「我去研究一下怎麽鱼一样缠上去。
「嗯……」齐佑源反过来抱住他,但王千航发现对方的眼睛还是闭着,於是产生了一种恶作剧般的心情。
他用右边的膝盖轻轻磨蹭了一下齐佑源两腿之间的东西,对方哼了一声,却没睁眼,於是王千航更大胆地继续来回逗弄对方。
但还没等他多弄几下,齐佑源一个翻身就把王千航压在身下。
「千航哥,」刚睡醒的声音低沉,带有一点q1ngse的味道,王千航听了不免心神danyan,「你是在g引我吗?」
「……行李箱里有润滑ye和保险套,然後我也清理好了,应该没问题。」
齐佑源盯着他三秒都没讲话,正当王千航想是不是吓到对方时,齐佑源突然伸出手,解开他浴衣上的带子,接着把他的手压在上方,用带子绑了起来。
动作一气呵成,王千航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看向齐佑源。
「我感觉千航哥为了我们的第一次已经做得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欸?」
「保险套和润滑ye在行李箱哪里?」
「喔、呃在行李箱里白se的小袋子里。」
齐佑源很快把王千航说的袋子拿出来,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却先丢在一旁,接着低头给了王千航一记热烈且绵长的亲吻。
这个吻彷佛要把彼此呼x1都夺走的激烈,王千航被吻得嘴唇肿胀起来,来不及咽下的唾ye从唇边溢出,被齐佑源的大拇指给擦掉。
「佑源……」
「千航哥,好se。」齐佑源轻轻0了一下王千航的下半身,王千航小声的嗯了一声,「接个吻下面就变大了。」
「你还不是一样!」双手被绑起来没办法反击的王千航,用下巴点了一下齐佑源下面的方向。
「我是早上有人偷0的时候就很y了。」齐佑源语气很淡,但他却伸出舌头,沿着王千航的颈线一路滑下去,挑逗似的在锁骨绕了一圈,最後在王千航的rujiang上逗留。
王千航敏感的抖了一下,齐佑源又加深了x1shun的力道,b得王千航发出更多sheny1n。
「你……去哪里学得这麽坏……嗯……」
「跟千航哥学的。」齐佑源一手抚弄起王千航的x器,嘴上的动作依旧不停,声音含糊不清却很x感。
我最好有教过你这些啦!王千航想大喊,但上面跟下面敏感的地方都被进攻,他实在没办法吐出除了sheny1n以外的话语。
很快地,王千航s在齐佑源手里,他不住地喘气。
齐佑源痴痴地看着王千航衣衫不整,露出大片白皙x膛,疲软的x器还垂着些许yet的这一幕。
王千航好不容易从ga0cha0的余韵回神过来,发现对方痴迷的眼神,突然觉得一阵害臊,但想转过身也没办法,因为他双手被绑住,脚也牢牢地被齐佑源压住。
「看够没?」明明是他先g引对方,但王千航却满脸通红了起来。
「永远都看不够,想把你弄得更乱七八糟……」
话才刚说完,齐佑源就伸手取了些润滑ye,往王千航後庭探去。
感觉到在t内手指的缓慢摩擦,王千航有点难耐,刚刚软下去的x器又站了起来。
「千航哥,你真有jg神,看起来是很喜欢被玩後面呢。」齐佑源伸入第二根指头,来回慢慢地ch0u动。
王千航不是没听过类似的床边浪语,但从齐佑源的口中听见,总觉得特别q1ngse跟羞耻。
特别是他感觉自己臣服於快感的模样一直被对方牢牢盯着,那双曾经孺慕地望着他的双眼,现在满满都是慾望。
在羞耻感涌上和感官的刺激之中,他的x器胀得更大了,开始渗出新的tye。
齐佑源用另一只手玩弄他的x器,修长的指头轻轻r0u戳两边的圆球,还在他後庭的手也以一种令人心痒的温柔方式,来回搔刮扩张。
王千航被玩到脑袋有点空白,唯一的想法是想让对方赶紧cha进来。
「佑、佑源……快g我……」
「以前的男人都看过你这副模样吗?你以前也是这样求他们的吗?」齐佑源声音转冷,他戴上保险套,用力将对方双腿掰开,挺身cha了进去。
「啊!」
一瞬间被填满的感觉让王千航无法呼x1,快感涌上了脑门,但他还来不及适应,齐佑源便大力ch0u动了起来。
「千航哥里面……好热好紧好舒服……」
王千航的x口贪婪地吞吐着齐佑源的x器,听见齐佑源的喘气,王千航不自觉地夹得越紧,但他夹得越紧,齐佑源的攻势就越凶猛。
被快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後,王千航再次缴械投降,连带狠狠夹紧自己的後x,让齐佑源也控制不住s在自己的里面。
「呼……」王千航慢慢回神,轻唤对方,「佑源,帮我解开──」
他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见齐佑源不知何时已换上一个新的保险套,x器完全是蓄势待发的状态。
「再做一次。」
「你、你怎麽这麽有t力──啊!」
王千航发现自己完全小看了一个二十五岁男人的t力,又或着小看了单相思多年的慾望,他又被多g了两次,而要不是退房时间要到了,不然齐佑源可能还可以再来个好几次没问题。
「我的腰啊……」王千航r0u着自己的腰,像个老人一样走路。
「抱歉。」齐佑源自知理亏,手边推着两人的行李箱。
「完全没吃到旅馆的早餐啊!好亏!」王千航继续哀号。
「抱歉。」齐佑源又道歉。
王千航看了齐佑源乖巧的帮他推行李箱的背影,内心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虽然真的很爽,但他还是因为t力上的巨大差距,深深感觉到了他们的十年的年龄差距。
况且每当齐佑源以se情的方式碰他,就算很累,他身t还是立刻起反应,如果每次都这样ga0他真的会jg尽人亡啊!
虽然真的很舒服……真的很……
王千航意识到自己脸上又露出傻笑,赶紧歛起笑容,推着齐佑源去搭火车。
火车上人满为患,他们只好站着回福冈,等到目的地他们也累坏了,於是赶快去旅馆,随便吃个泡面就躺在床上一起睡着了。
睡到晚上,他们才一前一後地醒过来。
「要吃什麽?」王千航打了哈欠,一整天只有吃一碗泡面的胃发出了抗议,「拉面、寿喜烧、寿司?」
「千航哥呢?想吃什麽?」
「离这里最近的地方,走路最好不要超过十分钟。」
齐佑源打开google地图,找到一家距离旅馆只要七分钟,评价四颗星的居酒屋。
王千航看了一眼,就点点头。
他们肩并着肩,一边享受凉爽的夜风,一边讲着很无所谓的小事,缓缓步行在日本的街道上。
要不是肚子真的饿了,王千航真心希望可以一辈子都这样,一直走下去。
他差点就要牵起齐佑源的手,但还是没这麽做。
毕竟来日本玩的台湾人还是蛮多的,他可不想让齐佑源被同志绯闻影响事业。
「到了。」
王千航推开门,正准备走进去,却听见一声nv声呼唤了他最喜欢的人的名字。
「佑源?」
他转回头看,只见齐佑源定定地看着一位年近中年,眼神有些沧桑的nv子。
「……姐姐?」
特意避开了东京,选了福冈,还是遇到了啊。
想想日本到底有多大,到底有多少人口,齐佑源还是跟他姐姐重新遇见。这是老天爷想要他们再聚首的吧?
王千航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露出营业用的笑容,邀请齐佑源的姐姐,以及姐姐旁边那位看起来也有些不知所措的男子一起用餐。
齐佑源一边拨弄着盘里的食物,一边偷瞄了几眼齐佑美,确定姐姐也跟他一样不自在。
他有点怨王千航就这样开口邀请,但也有点感激可以有这样的机会再跟姐姐说话,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要说什麽。
整场饭吃下来,几乎是王千航在引导话题的走向。
明明日文和英文都没有到很好,但王千航还是有办法跟齐佑美的男伴用日文和英文交杂的方式聊天。
齐佑源对於王千航这种可以跟初次见面的人谈笑风生,也不怕自己外语不好会被笑的能力感到敬佩又羡慕。
他又食不知味地多吃了点东西,王千航突然凑到他旁边,小声地问他:「你想跟姐姐单独聊一下吗?」
齐佑源愣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
齐佑美离开家的时候,他才四岁,对跟姐姐相处的记忆是几乎为零。
但他知道哥哥其实有跟姐姐保持联络。
有点好奇,哥哥si前是否有多跟姐姐说了什麽?
姐姐又是怎麽想的呢?
对於离开家,永远远离家人,从来没有後悔过吗?
但想归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问得出口。
他微微动了下脖子,动作细微到看起来不像一个点头,但王千航明显还是有接收到他的意思,因为下一秒对方就对姐姐的男伴说了一句什麽,接着把人家带出店门,留他跟姐姐面面相觑。
「要再喝点什麽吗?」齐佑美清清喉咙。
「再一杯生啤,谢谢。」
齐佑美向店员点了两杯啤酒,接着望向齐佑源。
「你长大了。」
「你上次在哥哥的丧礼上也是这样讲。」
「那也六年前了吧,」齐佑美轻叹,「你b那时候又更长大了一些。」
齐佑源不知道该回什麽才好,又y塞了一点食物进嘴里咀嚼。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等店员把生啤端上来後,齐佑源才勉强挤出了话题。
「我记得以前听哥说你是在东京?」
「对,因为职务异动才调过来福冈的。不过也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後来又换了一间公司,就定居在福冈了。」齐佑美喝了一口啤酒。
「……刚刚那位是你男朋友吗?」齐佑源小心翼翼地问。
「对。」齐佑美看着弟弟,微微一笑,「你呢?」
「欸?」
「刚刚那位是你男朋友吗?」
齐佑源愣住,看向温柔笑着的姐姐。
「……为什麽会这样问?」
「我听佑庭说过,」齐佑美的语气染上一丝怀念的味道,「他说你好像喜欢他最好的朋友,还为此烦恼了好一阵子呢。」
没有想到哥哥一直把他的暗恋看在眼底,齐佑源不免有点狼狈,但内心却有gu说不上来的温暖。
「但我刚刚看你们的互动,」齐佑美继续说,「觉得不像是你单恋,感觉已经交往了,我说的对吗?」
「……嗯。」齐佑源不知道为什麽感觉心底满满的,只能轻轻地应一声。
「佑庭应该也会很欣慰吧。」
说真的,齐佑源不太确定倘若哥哥在世,会是怎样的反应,不知道是真的会欣慰祝福他们,还是扯着王千航的领子大骂为什麽招惹他弟。
但他永远不会知道。
因为,哥哥已经不在了。
他的人生,永远都有一块失落的拼图,再也拚不出有哥哥的未来。
「……哥走之前有跟你说什麽吗?」齐佑源低声说。
「……没有。」齐佑美声音也变小了,「我们偶尔会传个le,但频率不是很常。後来跟我说佑庭走的人是爸爸,我还有跟爸爸联络。」
一提到这个话题,齐佑源觉得姐姐瞬间老好多,背也缩了起来。
「早就丢下家里不管的姐姐大概不值得依赖吧。」齐佑美苦笑。
齐佑源有点心酸,但他摇了摇头,接着他听见自己说:「我不觉得他想依赖任何人。」
虽然说是为了安慰齐佑美,但齐佑源还是有点吃惊自己能够讲出这样的话。
向来他都在找那个杀si哥哥的凶手,无论是他妈还是夏彦,或着是他自己……
但看着姐姐苦涩的神情,他却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他把剩下在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藉此逃避在内心蔓延开来的复杂感受。
齐佑美又叫了更多酒,姊弟俩就这样一边把一杯又一杯的酒jg喝下肚,一边开始聊齐佑庭过往的事情。
「呵呵……」喝着喝着,齐佑美有些醉了,最後傻笑几声後,居然哭了出来。
齐佑源抬眸,他的脑袋有点晕眩,连带着姐姐哭泣的脸都有点模糊不清。藉着酒意,他大胆地提出那个他原本不敢问的问题。
「离开家,跟妈妈断绝往来,和其他家人渐行渐远,你後悔吗?」
齐佑美泪水不停,嘴边却弯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後悔吗……有的时候。像是因为自己是外国人被歧视的时候、被以前的上司ao扰的时候、一个人发烧的时候、听见佑庭si去的时候、参加佑庭的丧礼发现爸妈老好多的时候……」
「但即使回来参加哥的丧礼,你还是又离开了,没有想要留下来。」齐佑源低低地说。
「我,没办法跟妈待在同一个地方太久。」齐佑美胡乱地擦了一把sh得一塌糊涂的脸颊,「我会si的。」
齐佑源默不作声,只是ch0u了几张卫生纸给齐佑美。
「佑源,你知道我们原本是跟爷爷一起住吗?」
「大概知道。」齐佑源不懂为何姐姐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乖乖回答,「虽然爷爷在我出生之前就过世了,但我好像听哥说过。」
「佑庭没告诉你吧?爷爷超可怕的。」齐佑美用卫生纸用力抹了抹通红的双眼回忆道,「只要没有遵守他的规矩他就打人,是会打到皮开r0u绽的那种,只要妈穿露出膝盖的裙子或x口稍微低一点的上衣,就大骂她是妓nv,如果晚餐不对他的胃口,那也是一巴掌就下去,他si的时候我真的松了一口气……但後来我发现妈变得很不对劲……」
齐佑源愣愣地看着姐姐。
他从来不知道有这件事,虽然他妈抓狂的时候有时候会对他爸大吼你们全家都对不起我,但他向来很习惯妈妈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所以没有想太多。
「佑源,妈她生病了。」齐佑美轻轻地说,「但她这辈子都不会觉得自己有病。她很可怜,可是我不能那样活在她的y影之下。即使我还ai她,但我同时也庆幸她再也不活在我的世界里。」
「姐姐……」
「但佑庭不像我。」齐佑美的泪水又沿着脸颊往下掉,「他总是觉得妈很可怜,他总是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他总是很能忍耐……」
「嗯……」
看着齐佑美眼泪混着酒喝下肚,齐佑源感觉眼眶一阵刺痛,但他还是没有哭,只是学着对方将一杯又一杯的苦涩咽下。
王千航带着齐佑美的男伴回来,发现姐弟俩已完全喝醉,齐佑源趴在桌上完全起不来,齐佑美一边喝一边哭,嘴里不住地道歉。
男人赶紧抢走齐佑美手上的酒,温柔地用日文向她说些什麽。
王千航轻轻拍了拍齐佑源,但对方完全没反应。
男人用日文向王千航说了些什麽,但可能是发现王千航完全听不懂,男人又用破英文开口。
「她喝,」男人用手做了个举杯的动作,「哭。抱歉。」
是指齐佑美喝醉就哭吗?
不是很了解对方的意思,但王千航还是点点头,跟对方提议先各自把他们拖回去,但想到这两个不知道有没有交换联络方式,他又赶紧把男人拦下,先要了联络方式,才让男人先背着齐佑美回家。
他再次拍拍齐佑源,齐佑源还是一动也不动。
王千航有点伤脑筋。
他已经不是那个大学时候还会天天上健身房的自己,齐佑源也不是当年那个身材纤瘦的小孩子,更别提他今天早上还被齐佑源折腾了半天,骨架都要散了,就算只有七分钟的路程,王千航也没把握不会把齐佑源摔个半si。
但总不能在这里趴到隔天,王千航纠结了很久,还是伸出手试图把齐佑源背起来。
最後背是背起来了,但王千航觉得自己每一寸筋骨都在发出抗议,只能步履蹒跚的努力走出店门。
王千航真恨自己,自从工作繁忙之後就没这麽常去健身房了。
现在好了,需要的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啊!
他一边咒骂自己,一边努力别把齐佑源摔下去。
街道上完全没有人,只有昏h的灯光伴着他们,将他们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千……」齐佑源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声什麽,王千航完全没听清楚。
「你若是醒了,就下来自己走。」王千航无力地说。
但回答他的,只有对方均匀的呼x1声。
王千航认命地继续背,短短七分钟的路程,但他怀疑可能被自己走成了三十分钟,好不容易到了旅馆,尽管全身酸痛,他还是尽可能小心翼翼地放下齐佑源,再帮对方盖上被子,才jg疲力竭地在对方身旁昏睡过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王千航这才悠悠醒来,他发现天se已转为鱼肚白,伸手00齐佑源的脸颊,正准备下床洗澡去时,却被一把拉住。
「你醒啦?」
「嗯……」齐佑源蹙着眉,表情痛苦,但手紧紧拉着王千航的手。
「宿醉?」王千航伸出没被牵住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齐佑源的头。
「对……」齐佑源有气无力地说。
「谁叫你喝这麽多,昨天背你回来差点没把我ga0si。」王千航捏了捏齐佑源的鼻子。
「抱歉……」
「别道歉,下次补偿我就行了。」王千航抱抱对方,才把手ch0u走,「我先去洗澡了。」
齐佑源在床上躺成大字型,他闭上眼睛,齐佑美哭泣的脸蛋,带着哭腔的话语,重复在他脑中播放,这让被宿醉侵袭的脑袋雪上加霜,感觉自己的头疼到几乎不是自己的了。
眼睛闭了好一会,还是没成功睡着,齐佑源索x又睁开眼,瞪着天花板,各种思绪在快要爆炸的脑子里川流不息。
这时,他又想起该交出去的那首歌。
去他的治癒!
他闷闷地翻了一个身,开始思考是否该来写一首咒骂夏彦的诅咒歌。
就这样躺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听见了恋人的声音。
「你不睡喔?」
抬眸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发现王千航擦着还在滴水的sh发,套着松松的浴袍,站在浴室的门口。
齐佑源的视线随着对方发丝垂落的水珠,一路滑到锁骨以及浴袍领子的交界之处。
似乎是觉得他没有反应,王千航大步走来,直接坐到他身旁,轻抚他的额头。
「很不舒服?」
王千航的手温温凉凉,让齐佑源有了被舒缓的错觉。
「嗯……」齐佑源闭上眼,享受这轻柔的抚0。
他突然想起,哥哥过世的那一年,对方也曾这样轻轻抚着他的头。
总是准备好简单的食物,放在他床头。
对方背对他敲打着萤幕的身影,也一起浮现在他的心头。
也许,这就是治癒的感觉?
我不强求你好起来,但我就在这里。而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
齐佑源张开眼,伸手轻轻抓住对方。
「佑源?」
王千航不解地望着他,那神情是这麽的可ai,齐佑源抬头亲吻了那对毫无防备的唇。
没有预料会被吻,王千航耳根红了起来,愣了一下才开口。
「……你不是宿醉?」
「对。」齐佑源头靠在王千航颈边磨蹭了一下,但感觉到对方sh润的头发,他又想轻轻推开对方,「先去吹头发吧。」
「晚一点。」王千航倒是不让齐佑源轻易推开他,手环住了齐佑源的背。
「先吹──」话还没说完,换齐佑源的嘴唇被堵住了。
「你先撩我的喔!」王千航离开他的唇,笑得像一只偷吃点心成功的猫,「好啦那我先吹头发。」
差点又把人拉回来吻上的齐佑源想了想,怕对方感冒,还是放王千航去吹头发了。
他又躺回床上,这次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从日本回来後,齐佑源回归原先的繁忙行程,开始拍另一部偶像剧,虽说是男配角,压力没有之前那部当主演那麽大,但因为剧情需要,几乎都是在荒郊野外拍戏。
而王千航也因为工作忙翻天,见面次数变得很少,只能依靠通讯软t联络,偶尔视讯看看对方的脸。
当王千航听到,齐佑源终於做出了公司要的歌,很是欣慰。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麽齐佑源说这都是他的功劳,但想想也许是日本之行激发了齐佑源的灵感吧。
他把从齐佑美男伴那里得到的联络方式转交给齐佑源,让对方自己决定是否要继续跟姐姐保持联络。
日子过得匆忙,他偶尔会跟林怡瑄抱怨,能见到齐佑源的日子少之又少,每天能互通电话的时间也少得可怜。
「那就打给他,说你很寂寞,好想见面。」肚子已经很大的林怡瑄凉凉地说。
「人家在忙工作,又不是在玩。」王千航瞪林怡瑄一眼,「况且我也很忙。」
最近他们人事异动多,新来的主管喜欢开会,还很ai叫他们写一堆无谓的报告,两个同事直接离职,让负担早有千斤重的王千航在多扛了两人的业务量後,也很想一走了之。
「如果还没影响到身心的话,先边做边找工作吧,贸然离职,待业会很焦虑。」林怡瑄叹气,拍拍老友的肩膀,接着补充了一句,「但如果你已经身心俱疲,就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还可以再撑一下,应该会骑驴找马吧。」
话是这麽说,但合乎心意及薪资标准的工作不是这麽的多,王千航只能继续奋战,偶尔跟齐佑源吐吐苦水。
但就在他还在忙着烦恼自己的工作,以及担心跟齐佑源相处时间太少感情会不会淡掉之类的问题时,一件他从没想过的事发生了。
或着说,早就发生过,他却从不知道。
这一天,王千航又是踏着末班的捷运回家,他回家直接瘫在沙发上,连澡都不想洗。
於是就如同世上所有忙了一整天的现代人一样,明知道该赶快洗澡shang躺着争取已经不多的睡眠时间,他还是拿出手机准备来滑,这时来自高中群组却x1引他的目光。
一百多个未读讯息。
上次这个群组这麽热络,是在齐佑庭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时候,不过王千航那时候连点都不想点开,直接全按下删除键,眼不见为净。
甚至有些人还直接私讯他,他一律不看,直接删掉。
这次又是什麽事情呢?
怀着淡淡的不安,和些许的好奇心,王千航点开了群组讯息。
"前两个礼拜,被爆介绍男学生卖春的,是高一教我们的化学老师!"
"真的假的!"
"你是说那个戴着厚重眼镜,上课像在催眠一样的程家言吗!"
"怎麽可能!"
"真的!我妈的朋友的儿子的大学同学是记者,他知道很多内幕!"
"所以报纸上说他自己除了介绍之外,自己也有跟学生shang,是真的吗?"
"g太恶了吧!"
"是真的!而且听说还有没被爆出来的事情!"
"看不出来程家言是这种人……"
"靠小男生赚烂了吧,真恐怖!"
王千航错愕的看着川流不息的讯息,突然觉得有点恶心,连忙把手机丢到一旁。
他记得这个新闻。
事情会被爆出来,是因为警察在查一个非法的同志se情网站时,发现有未成年的影片,在经过层层追查後发现有些影片是男学生跟客人x1ngjia0ei易的过程,皮条客居然是男学生的老师。
但王千航没想到居然会是他高中的化学老师。
而且恐怕那个高中就是他的母校啊,受害者是学弟!
不过这只是传闻,也不代表一定是真的啦……
但王千航还是觉得心情很复杂,他就这样呆坐了五分钟,才被通讯软t的铃声唤回注意力。
他抓起手机,看到是齐佑源的来电,他开心了一点。
「唷。」他向萤幕里的人眨眨眼。
「千航哥。」齐佑源看起来有些疲累,不过看到他,对方还是微弯了一下嘴角。
「摄影都还顺利吗?」
「还可以,你呢?」
「我跟你说!那该si的……」王千航哀嚎起来,开始疯狂抱怨了十分钟後,又大喊,「我想离职!」
「如果真的不行的话,稍微休息一下下也好。」齐佑源心疼的说。
「但先离职会很焦虑。」王千航叹气,「虽然不是没有存款啦,但我这里房租一个月也是蛮贵的,每个月这样耗想想就可怕。」
「还是你要搬来我这?」
「这是……同居的邀请吗?」王千航g起一抹捉狭的笑。
「反正你已经有这麽多东西在我家了,也没差吧。」齐佑源声音转小,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噗,」王千航觉得对方很可ai,「不过我还是再努力一下,租一间更大的房子再一起住吧。或是买一间……不过台北的房子我买不起就是了!」
他没能说出口的是,如果失业他跑去齐佑源家住,在找不到工作的情况之下,岂不是只能一天又一天等对方回家,感觉自己就像个又老又废的摆设吗?
到时候,更多的胡思乱想以及焦虑不安铁定会毁掉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可是──」齐佑源像是想要讲点什麽,却被王千航打断。
王千航想转移话题,便想起齐佑源後来读的高中就是他的母校,也许齐佑源也会知道这个老师。
「对了,你知道程家言吗?高中教化学的那个?」
「……知道。」齐佑源愣了一下,才开口,「怎麽提起老师?」
「你知道前阵子老师介绍男学生卖y的新闻吗?」见齐佑源点点头,王千航又继续说,「我高中的群组在传说是程家言。」
此话一出,王千航敏锐地注意到,齐佑源眼底闪过了一阵复杂的神se,不过他没有想太多,只当对方跟他一样知道过往的老师有可能做出这件事而心情复杂。
「很恐怖对吧?希望不是真的……」
「对啊……」齐佑源沉默了一下,又喃喃地说,「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最後一句呢喃,像是祈愿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明知道已经无法扭转,却还是忍不住想跟神明祈祷一样。
王千航本能觉得有点不对,但哪里不对,他却也说不上来。
「佑源?」他轻唤对方的名字。
「……千航哥,」齐佑源缓缓地说,「我……」
他屏息以待,却只见齐佑源眉头皱起,t1an了t1an下唇。
「抱歉,我可能要先挂了,明天还要早起拍戏。」
「……好,晚安。」
王千航放下电话,却有gu说不来的不安,在他心中蔓延。
过了两周,他不安的预感成真了。
网路上漫天盖地的齐佑源未成年时卖春的传闻,闯入了王千航的眼帘。
他点了几篇进去看,看见多年前的受害学生指证历历,说当时常看到齐佑源出没在程家言家里,还会直接过夜。
高中的群组讨论得更是热烈,甚至有人tag了他的名字,不过王千航像当年面对齐佑庭的事情一样,连点进去都不想,直接将讯息删除。
林怡瑄也很担心的打了电话过来,但王千航跟她说他什麽都不知道。
对啊,他什麽都不知道。
这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怎麽可以什麽都不知道?
他看着手机萤幕,想送给齐佑源的讯息一直删删改改。
他叹了一口气,最後只发了一句"你还好吗?方便讲个电话吗?"
他放下手机,r0ur0u皱成一团的眉心,往沙发椅背靠上。
齐佑源高中的时候吗……
他二十五岁那年搬去台北工作,虽然没有因此完全跟齐佑源断了联络,但他确实很少回老家,几乎缺席了齐佑源的高中岁月,直到齐佑源大学离家来台北念书,他们才又常常碰面。
齐佑庭也是从这时刻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加班人生,常常睡办公室不回家。
虽然王千航时常怀疑齐佑庭就是不想回家,才选择了这份工作,但又不懂明明对方早有了经济能力,甚至有一个住在台北的nv朋友,不管要以什麽形式搬出去住都可以,但依旧选择留在家乡,跟妈妈大眼瞪小眼。
但可能也是因为他没办法了解齐佑庭,所以也才无法明白好友自我了断的原因吧。
他闭上眼,想起当年有一次有在齐佑源身上嗅到菸味,他有点担心,也有跟齐佑庭讨论过这件事。
但後来就再也没闻到过,他也就没再细想这件事。
现在想想,他是不是太不关心对方了?
齐佑庭也是,弟弟近在眼前,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吗?
一发现自己居然责怪起si去的好友,另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王千航用力地甩甩头。
无论如何,这一切也只是未经证实的传闻,现在重要的还是听听齐佑源怎麽说吧。
他睁开眼看向手机,手机萤幕桌布是一片平静的海洋,没有任何通知g扰到这片宁静。
王千航瞪着手机,视线专注到几乎可以让手机萤幕钻出一个洞。
但,萤幕上依旧是那片平静无波的海。
他越看越觉得碍眼,於是把萤幕换成了可ai的小狗。
但可ai的小狗一样也看起来很不对劲,於是他乾脆把手机桌布换成一片黑暗。
他持续等待,等到天se都亮了,手机闹铃响起,他烦躁地按掉,想着请假一天,但又想到堆积如山的工作,王千航还是收拾起公事包,睁着一夜未睡的通红双眼去上班了。
等了一夜,漆黑的手机萤幕上,依旧没有任何通知。
距离王千航发给齐佑源讯息,已经过了三天。
有时候手机的通知会亮起,王千航每次都以最快的速度拿起手机,但都会发现不是他在等的那个人。
所以当这次手机闪出通知时,他以为又是广告讯息,於是他等开完会之後才拿起手机细看。
他朝思暮想的名字映入眼帘,王千航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他用微微发颤的手指,将讯息点开。
"抱歉,这麽晚才跟你联络。因为一直在想,要怎麽才能说清楚这件事。"
"千航哥提到老师的那天,我原本想说,但我却又说不出口。"
"我已经很久不去回想高中的事了,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再度回首。"
"报导的事不完全是事实,我想跟你当面谈谈,但可能要等我手边的事忙完才行。"
"对不起……"
最後一句对不起,刺痛了王千航的眼眶。
说什麽对不起啊?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吧!
他为什麽什麽都没有发现?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担心又难受地皱起眉头,他还正想着要怎麽回应,这时一封新闻的通知却跳了出来。
齐佑源三个字闯入了他的视野,他连忙点进去看。
"先前被爆出未成年卖春传闻的男星齐佑源,在沉寂几日之後,经纪公司发出声明:「最近有关於齐佑源从事不当行为的指控,本人感到非常遗憾和困扰。这些指控皆为子虚乌有。无论是在个人生活中还是工作职场上,齐佑源的所有行为都遵循法律法规和道德标准,从未参与任何形式的不当行为或违法活动,齐佑源与该老师并未有超过师生以上的关系,也并未从事且不知情任何x1ngjia0ei易之犯法行为,本人也对於该老师的行为感到震惊且不齿,请外界勿再谣传。」"
王千航细细读了一遍,齐佑源经纪公司发出的公关声明,字字强而有力地否定了传闻。
但王千航又回头再看了一次,齐佑源给他的讯息。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那句"不完全是事实"。
他咬了咬下唇。
不完全是,就代表有些部分是事实。
哪边是事实?哪边又是谣传?
佑源,你那时候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是不是受到什麽伤害了?
他看着与齐佑源的对话画面,思考了很久之後,用僵y的指头一字一字地打下。
"无论高中发生了什麽事,都不会是你的错,你那个时候只是个高中生,还是个小孩子。不需要道歉。"
"我等你。"
他想了一下,又匆匆加上一句。
"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会在。"
但王千航看着这句还没送出去的话,突然觉得很讽刺,他岂不是就是在齐佑源需要的时候不在才会发生这些事吗?
他如果有多看着对方一点,还会有这些事情吗?
於是他又匆匆改成:"无论怎麽样,我永远都支持你。"
但愿这些字句,真的能至少给对方一些支持和安慰。
王千航深深痛恨自己的无力,自己所能做的,居然只有这些空泛的话语。
他收起手机,满怀心事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过了一个月後,在一个看不见月光的深夜里,齐佑源才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王千航家门口。
王千航打开门,看见他朝思暮想的人,原想立刻抱住对方,但考量到还没有进门,不知道会不会被好管闲事的人拍照,他还是忍住了这gu冲动,而是伸手把人拉进来,把大门带上。
倒了两杯麦茶,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阵之後,齐佑源才开口。
「千航哥。」
王千航转头看向齐佑源,发现对方脸上居然有带底妆,但通常齐佑源下戏後都会在现场卸了妆才走,他立刻觉得不太对劲,伸手0了一下齐佑源的脸,对方吃痛的哼了一声。
「你的脸怎麽了?」
「我……」齐佑源似乎原本想蒙混过去,但下一秒钟,他放弃地叹一口气,「我妈摔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砸到了。」
王千航心疼地皱起眉头。
「蛮神奇的是,从小到大她摔烂了这麽多东西,我们家居然还有东西可以摔。」齐佑源开了一个自nve的玩笑。
「摔了就要再买,」王千航虽然内心隐隐作痛,但他还是设法接了这个玩笑,「要不然她下次哪有东西可以摔。」
齐佑源嘴角微微弯起,但下一秒这个微笑便染上几分苦涩的味道。
「原本我是想说电话跟她讲一讲就好,不过她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回去就要去我经纪公司闹,已经给大家ga0出这麽多麻烦了,怎麽能再让她来,还好在她砸烂我们家最後一个杯子前,我说服她这只是y险肮脏的人要抹黑我的手段,只是她又开始大吵大闹要我退出演艺圈,」齐佑源往沙发一靠,疲劳地叹口气,「我下次可能要推荐她拍八点档,铁定b我还有天赋。」
齐佑源以前一直觉得跟母亲吵架没有意义,基本上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等对方发作完,但自从上次母亲偷看他的手机,w辱王千航,骂哥哥是si同x恋後,几乎烧断了他忍耐的神经。
这次他最後也忍不住吼回去,头也不回地甩门出去。
「你妈确实是八点档的代表。」王千航摇摇头,凑过去抱住了齐佑源,「听着就累,辛苦你了。」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互相依偎了一阵,齐佑源才又开了口。
「高中的时候,我……」
齐佑源停了下来,像是在组织字句,王千航静静地等待,只是加强了拥抱的力道。
齐佑源的头轻轻往旁一靠,依偎在王千航的颈脖旁,接着他闭上眼,缓缓讲起了高中时的故事。
楼下传来惊天动地的叫骂声,随之而来的是东西碎成一地的声音。
十六岁的齐佑源厌烦地把门关上,门上的锁已经在某次父母亲争吵时被破坏了锁不上,他索x把各种重的杂物挡在门前,以防母亲等下冲进他的房间,接着躺回床上把耳机戴起来。
真羡慕哥哥,在办公室加班也感觉b待在这个家好。
好想赶快长大。
他叹口气。
然而,再吵的音乐似乎都挡不住母亲高声的咆啸,再加上他觉得音乐要是再大声下去,他大概会耳聋,於是拿下了耳机。
接着,他在床底下拿了预备的布鞋穿上,抓了外套还有包包,熟练地从窗户爬出,沿着屋檐下去,捉住他家後院的大树树枝,再灵活地从树上下来。
他降到草地上之後动作小心了起来,毕竟若是让母亲发现他晚上根本不在房间里,总是从大树这边下来溜到别的地方去,说不定会狠狠砍了树,这样他唯一的逃生路线就没了。
去哪里呢?
齐佑源一个人走在只有几盏昏h路灯的小路上,思考着。
千航哥这周又没有回来,说不清已经多久没回来了,如果对方不在,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千航哥的爸妈,虽然千航哥总叫他不要客气。
大宇的家上礼拜才去过,虽然大宇没有说什麽,但他有感觉到大宇的母亲用困扰的眼神看他。
那是一种"我知道你很可怜,但每次都这样我很麻烦,我又不好拒绝你,显得我很过分"的眼神。
他抬头看向看不见月光的漆黑天空。
感觉这世界明明很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还是去哥哥的公司?虽然离这里超级远,但用走的总会走到吧,回来搭哥哥的便车──
正当他在思索时,一滴雨水打在他手上。
该si!该不会要下雨了吧?他没带伞!希望不要下太大。
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几秒钟,雨势已转为倾盆大雨。
他把外套盖在头上,拔腿狂奔至最近的公园,当他好不容易冲进公园的凉亭时,他已经全身sh透了。
「根本没用嘛……」他嫌弃地甩了甩sh答答的外套,接着坐在木头座椅上,望着彷佛永不停止的雨幕发呆。
秋季虽然白天温度很高,但下了雨空气便带有凉意,加上他全身上下都被大雨淋sh,他很快地就打了今天晚上的第一个喷嚏。
「g好冷。」他双手抱x,忍不住抱怨出声,「今天真是烂透了。」
他等了半个小时,雨却没有变小的趋势,只感觉自己的手指变得麻木,寒意深入他的骨髓。
说不定会冷si在这里,但也许si掉都b活着好。
他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反正这世界没人在乎他。母亲忙着发疯,父亲忙着应对母亲发疯,哥哥忙着逃避母亲发疯,最喜欢的人忙着跟别的男生谈恋ai。
就算他si了,这世界也不会有人觉得困扰吧。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sh答答的k管不断的滴水,最後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同学。」
他吓了跳,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你怎麽这麽晚还不回家呢?」一身浅蓝条纹衬衫配白se西装长k,戴着金属眼镜的男人撑着伞在雨中对他微笑。
他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是教化学的程家言。
「老师……」他有点尴尬,随便想了一个烂藉口,「我出来散步,结果下雨了。」
虽然晚上十二点半怎麽看都不像普通父母会让高中生出来散步的时间,不过齐佑源不想说实话。
「要老师送你回家吗?」程家言轻轻地晃了晃伞。
「不,我还想待一下。」齐佑源摇摇头,先不说父母亲可能还没吵完,如果让老师护送到家门,就会让母亲发现他可以从他房间窗户爬出去这件事,这样一来就算母亲用木板钉si他的窗户他都不意外。
「可是你浑身sh透了呢!不冷吗?」
「不冷──哈啾!」刚嘴y完的齐佑源立刻打了一个喷嚏。
「呵呵。」看见他的模样,程家言笑了,「那要来老师家吗?拿乾衣服给你换。」
冷得牙齿打颤的齐佑源,最终点了点头。
好乱。
这是齐佑源踏入程家言住所的第一个想法。
齐佑源家总是窗明几净,母亲非常注重环境整洁,即使夜里自己大吼大闹砸坏很多东西,隔天早上齐佑源就会看到母亲蹲在地上收拾,虽然齐佑源很想跟她说既然还要收那当初可不可以多想几秒钟别砸了,不过他当然不想另外引发新的战端,所以从来没说过。
王千航家则是有点凌乱,处处充满了生活气息,但不至於完全无秩序的混乱,齐佑源每次踏入都可以感觉到那种自己家没有的温馨感。
但程家言家──
齐佑源看着布满各式物品的茶几,便服与学校制服堆满了沙发,学校课本散落地板,餐桌上则放了两个他们学校的背包,背包基本上都没关好,里面的东西几乎快要漫到桌上来。
他记得老师没有结婚,但这里看起来b起单身汉的家,更像一个毫无秩序可言的学生宿舍,不过桌上那个充满菸蒂的菸灰缸不像是可以出现在学生宿舍的东西就是了。
他还在心底纳闷,为何老师家有他们学校的学生包包,沙发上还有一堆制服,但很快他的问题就得到一部分的解答,因为下一秒就有一个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阿言!」
阿言?齐佑源吃惊地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少年,发现他知道这个人,是八班那个有名的小混混方鹰,常常听到这个人打架闹事,甚至有贩毒之类的传闻。
方鹰一看到齐佑源,就恶狠狠地说:「这家伙在这里g嘛?」
「他淋雨了,带他来换衣服。」程家言简单地说,接着语气一转,变得有点严肃,但又不至於太让人心生反感,「你不是跟人家约了一点吗?快去吧。」
「这就去。」方鹰瞪齐佑源一眼,手cha口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齐佑源突然有点敬佩程家言,因为这个人居然让那个凶得要si还把新来的老师吓哭的小混混听话。
「别在意,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程家言从沙发上随意拿了几件衣服给他,「快换吧,别感冒了。」
「这该不会是方鹰的衣服吧?」虽然很冷,但齐佑源还是有点担心会不会被揍。
「喔,放心,是别人的。」程家言笑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师跟方鹰是什麽亲戚之类的吗?但亲戚会准高中生晚上去外面鬼混吗?
抱着满心的疑问,齐佑源伸手接过了衣服,走进了厕所,将sh透的衣服脱下的同时,他发现洗手台散乱着六支牙刷。
这里难道住了很多人吗?
齐佑源换好衣服走出来,程家言招呼他:「佑源,要喝点热汤吗?」
「……」原本不想答应,但齐佑源确实有点饿,手指也还有点冰冷,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好,谢谢。」
汤一点一点温暖了齐佑源的身子,他放松了一点,开口问道:「老师跟方鹰住在一起吗?」
「没有,他只是偶尔会过来而已。」程家言微笑。
齐佑源原本想继续问下去,但无奈睡意渐渐征服了他的眼皮,程家言显然是注意到了,开口说道:「厕所旁边那间房间,你如果想睡可以眯一下。」
「谢谢,但我五点要走。」得趁早餐时间前溜回房间,绝不能让母亲发现他整个晚上都不在。
「我五点叫你。」程家言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
老师人真不错啊。齐佑源一边想,一边打开了那间卧室。
这间卧室没有家具,只有三个睡得凹凸不平的床垫,以及乱七八糟的几条毯子。
齐佑源随便抓了条毯子,便进入梦乡。
小睡了几个小时後,齐佑源醒过来,发现隔壁床垫上躺了一个不认识的少年。
还好不是方鹰。齐佑源伸个懒腰,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客厅空无一人,他原本想跟老师打个招呼再走,不过想想人家应该在睡觉,拿了包包跟sh衣服後,齐佑源便转身离开。
日後程家言的家,就成为了齐佑源翘家的首选。
但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逃家去了哪,无论是哥哥、大宇还是王千航,免得对方会说什麽他不想听的话。
不过这里似乎不只是齐佑源一个人逃家的地方,来了好几次之後,齐佑源发现这里几乎就是一个小型的翘家少年避难所。
每次他去的时候都是深夜时分,却几乎总会遇到他们学校的学生,有时候对方行se匆忙赶着出门,有时候对方像是刚结束某种很累的工作,摊在椅子上喝酒ch0u菸。
程家言几乎每次都在,像个普通的大哥哥,跟齐佑源聊个几句,关心他。
齐佑源原本不讨厌这种感觉,直到有一次程家言不在时,有个少年向他攀谈。
「我发现,你跟方鹰长得很像欸。」
「有吗?」齐佑源皱眉。
「有啦有啦,眼睛跟鼻子这里,」少年ch0u了口菸,「你是阿言的菜呢!」
「菜?」齐佑源眉头皱得更深了。
「阿言还没问你要不要打工就是一个证明啊,不过你要小心喔别像方鹰对阿言太认真,阿言很快就会腻了,让你去打工,打工之後他就不会再碰你了。」
刚刚对方讲的是国语吗?齐佑源突然觉得自己很笨,他一个字也没听懂。
「打工?」
「你什麽都还不知道啊?」少年摇摇头,「总之给你一个忠告,对钱认真就好。」
齐佑源不太爽少年那种自认b较成熟的态度,总感觉自己被当成一个小孩子。
「我又不缺钱,只是找个地方睡,懒得跟你们ga0些有的没的。」
「不缺钱真好啊。」少年感叹,接着递根菸给他,「ch0u吗?」
齐佑源这辈子没ch0u过菸,但不想再继续被小看,他接了这根菸,但帅不过三秒,他很快就被第一次x1入的气t呛到流出眼泪。
「哈哈哈!」少年大笑,「别担心,第一次总是这样。」
齐佑源满心不悦,他又ch0u了一口,却感觉脑子晕眩了起来,甚至有点想吐。
他看着隔壁的少年,熟练地吐出漂亮的菸圈,再垂眼看了自己手上那根燃烧中的菸,再度试图ch0u了一口。
又臭又呛,齐佑源真不懂为何少年可以看起来这麽享受这根菸。
即使他知道ch0u菸对身t不好,即使他觉得ch0u起来一点也不爽快,他却有种想要自我毁灭的冲动,於是他忍耐着头晕,把那根菸ch0u完了。
齐佑源并不笨,虽然他当下没听懂少年的话,但日後他发现程家言越来越亲密的肢t动作,以及方鹰越来越不友善的言语态度,他也懂了当初少年所说的话,一开始单纯担心被方鹰修理,他还刻意稍微跟程家言保持了一点距离。
所谓的"打工",齐佑源也终於从其他人的口中了解了是怎麽一回事。
只是刚听到的时候,他真的吓了一跳,还脱口问道:「你是gay?」
「靠,谁是gay啊?」少年瞪他,「反正就是陪有钱的大叔玩玩,赚点生活费。你如果不想被cha,也有一些大叔喜欢当下面,如果都不想,我听说只k0uj也可以啦,只是赚得会b较少。」
齐佑源定期可以从父亲身上拿到零用钱,唯一想要b较高价的东西是吉他,这个哥哥也买给他了,所以当他听到这些时,他刚开始的反应也只是单纯的震惊,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
他对除了王千航以外的人丝毫不感兴趣,虽然对x会很好奇,但他当然是完全不想跟不认识的大叔g嘛。
可是,随着升学年的b近,班上同学开始讨论关於大学的话题。
他想到,去台北上大学也许是个逃离家里的好方法,而且王千航现在也在那里。
只是如果离开本地上大学,母亲应该不会同意。
听哥哥说,姐姐当年想去外地上大学,母亲立刻扬言要切断对方的经济来源,也不帮忙负担学费,於是姐姐就作罢了,但却在大学四年内拼命打工认真念书,毕业之後立刻就出国,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但齐佑源不觉得自己可以再忍耐四年。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现在就离家出走。
忍耐到高中毕业,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一改之前刻意跟程家言保持距离的态度,程家言也很快发现了他的不一样,更亲近了起来。
只是方鹰的眼神像是着了火,有一次还揪起了齐佑源的领子,被程家言制止才放手。
「方鹰,好像很喜欢老师的样子。」齐佑源看着方鹰甩门而去。
「别理他,他就是个小孩子而已。」程家言的手轻轻放在齐佑源的大腿上。
齐佑源看着这只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突然觉得有点恶心,於是又不确定了起来,自己这样做真的好吗?
但,不管好与不好,对或不对,好像也无所谓了。
齐佑源还是跟程家言shang了。
长大後回想起来,自己当年真的非常愚蠢和鲁莽,会介绍学生去卖春的老师怎麽看都是个烂人,想筹钱去上外地的大学,申请助学贷款之类的有各种手段,但十六岁的自己像是一心想要自我毁灭,一路往越来越偏的道路奔驰。
几乎差点回不了头。
在跟老师shang完的两个月後,齐佑源接到了第一份委托。
但就在他真的要去的前一天,好久没回老家的王千航终於回来了。
他还记得,王千航一看到他,就紧紧抱住他。
「千航哥!别这样!」齐佑源心跳跳得好快,别扭地想推开对方。
但王千航不让他推开,只是笑得很开心地说:「哇你长大了!」
齐佑源好不容易从对方的怀抱挣脱开来,王千航丝毫没发现他的心理活动,只是笑咪咪地搭着他的肩膀说:「你也长高太多了吧,现在多高啊,感觉要跟我一样了?」
「一七四。」
「什麽!」王千航夸张地大喊,「那岂不是只差我一公分?可恶看你哥的身高,你大概也会长超过一八零吧!羡慕你们家的基因!」
「我一定会b你高的。」齐佑源心底有一部分开始暖了起来。
「可是,」王千航认真的看着他,「如果你继续ch0u菸的话,可能就没办法长得太高喔。」
他心头一惊,沉默了一下才说:「有味道?」
「嗯。」
他想拉开距离,像是怕自己身上的味道会w染到对方身上一样,但王千航的手牢牢地揽着他的肩膀。
他等着王千航继续说教,却听见意料之外的话语。
「佑源你明天有空吗?陪我去看电影!」
「欸?」
「别担心,我会请你!」王千航笑着把脸凑得更近。
齐佑源这才注意到,王千航白净的脸上,浮着深深的黑眼圈,下巴有着未除乾净的胡渣,显然平常工作非常繁忙,没什麽时间睡觉,但难得的休息日对方却愿意用在他身上。
「可以是可以……」他有点别扭,「但我自己出就好了。」
「有什麽关系?哥哥我是有在赚钱的!」
「你又不是我哥。」
「太伤心了!我可是把你当弟弟来看待欸!」
可是我没有把你当哥哥来看待。齐佑源叹口气。
然而,他拒绝不了眼前这张笑颜。
反正白天跟千航哥去看电影,晚上一样可以接委托,没问题的。
然而,和王千航看完电影逛完商城回家後,齐佑源居然看见了好久不见的齐佑庭。
「哥,你今天不加班?」
「嗯,暂时忙完了。」齐佑庭的眉眼和王千航一样透着深深的疲惫,但还是对他微笑。
齐佑源不确定王千航会不会把他ch0u菸的事情告诉对方,於是绷紧神经,等着不知道会不会降临的责骂。
但齐佑庭像是没发现他的紧绷,只是跟他闲话家常了几句。
「我还有作业,先不聊了。」齐佑源打算先回房间,等时间到了再偷偷溜出去。
但齐佑庭叫住了他。
「佑源。」
他停下脚步回头,齐佑庭走过来,低声说道:「我听千航说了,你想要去台北上大学?」
齐佑庭声音压得极小,眼睛也警戒地盯着楼梯,显然要防着母亲听见这一切。
「……嗯。」
「不用在意妈妈的想法,你如果考上公立的,我就帮你出学费和生活费。」
「哥……」齐佑源不知为何心反而涌上了些许酸涩,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他想问很久的问题,「那你为什麽都没想要离开呢?」
「住老家b较便宜。」齐佑庭耸肩。
「那你还说要帮我出钱……」
「傻子,」齐佑庭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你出社会当然要还我啊,我可不是免费帮你喔!」
「欸?你就免费帮我出啊!」
「不要!」
「小气鬼!」
那一天,他没有听到齐佑庭说出真的不想要离开家的理由,而是让对方蒙混过去了,那时候年纪还小的他没有察觉到这件事,直到哥哥过世後他才追悔莫及。
回到房间後,齐佑源原本还是想要赴约的,但王千航认真的眼神和齐佑庭关怀的脸却在心中挥之不去。
明明平常时候都没在关心他的……
齐佑源内心还是有点不满,但他最後没有爬出去。
也因为直接爽了约,他也不太敢再跑去程家言家避难了。
如果再遇到母亲和父亲大吵的情况,他就带着教科书跑去公园,藉着昏h的路灯读书。
他也把香菸戒掉了,因为他真的希望可以b王千航高很多。
在学校,程家言表现得一如往常,似乎齐佑源从一开始就没有去过对方家,也没有睡过对方的床,其他曾经会在程家言家碰见的少年们也表现得像是从来没有跟齐佑源讲过话似的。
唯独方鹰还是会狠狠瞪他。
甚至有一次,方鹰还拦下他。
「你认识他?」大宇有点疑惑也有点担心的说。
「你先走。」齐佑源没有解释,只是等大宇走了之後,才开口问道,「你想g嘛?」
「你不会来了吧?」方鹰下巴扬起,语气凶狠。
「不会。」齐佑源原本不想跟这个人牵扯太多,不过过往实在被这个人凶够了,现在又是在学校,於是他也大胆起来,「高兴吧?你可以独占你的老师了。」
「你!」方鹰立刻像之前一样揪住他的领子,但齐佑源压抑已久的怒气一时淹没了他,一瞬间他忘了要害怕,只是冷冷地继续说下去。
「啊,对了,我忘了。你开始接客之後,老师就不再碰你了?」
齐佑源一心想伤害对方,然而却在看见方鹰真正一闪而过的伤痛表情後,後悔了。
对方真的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才愤然离去。
齐佑源被打到坐地上,受到重击的左脸颊火辣辣地疼,他伸手擦掉从嘴角流出的血丝,靠着墙闭上眼睛。
他觉得自己活该被对方揍一拳。
是了,程家言就是方鹰的"千航哥",但是程家言却不是真的关怀方鹰。
只是把对方当成一个玩腻了但还有商品价值的东西。
不像王千航真心把他当弟弟,虽然这样对弟弟般的关怀也深深刺痛了他,然而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神和揽着他的手都是真实的,没有半分虚假或着利用。
多年之後,齐佑源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很後悔,後悔下着大雨的那天晚上去了程家言家,後悔跟程家言上了床,然而让他最後悔还是──为了一时的宣泄,对方鹰讲了那种话。
自己明明就b那些少年幸运得多,有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有不愁吃穿的家庭,有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在……
齐佑源将一切倾吐完毕,他离开王千航的怀抱,避开对方的眼神,伸手举起了马克杯,喝了一口茶。
虽然知道王千航不会批判他,但他还是有点害怕。
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这些,经纪公司那边也是直接否认了。
但否认这一切,又让他觉得很痛苦。
过了九年,方鹰受了伤害的神情还是历历在目,老师果然是个糟糕透顶的大人,无法跳出来指责的他还真是软弱啊。
但即使说出一切,也没办法改变什麽吧。
因为没有留存任何证据,就算说了也只会变成"当红男星承认与该师拥有不正当关系,知情卖春事情",让经纪公司疲於奔命而已吧。
「佑源。」
王千航从侧边抱住他,齐佑源鼓起勇气想看看对方的表情,但王千航把脸埋进了他的肩膀。
「……抱歉。」
「为什麽你要道歉?」齐佑源皱眉,他伸手抓住王千航的肩膀,想把对方的脸拉离自己身上,好看清楚对方的神情,但王千航si命把脸继续压在他肩膀上,不让他如愿。
「你高中的时候,我什麽都没有发现……」
「那是因为我没有跟你说过啊。」
「就算你没跟我说,我也不应该什麽都不知道啊。」王千航闷闷的声音从齐佑源的肩膀上传了过来。
「你又不会通灵。」齐佑源00王千航的头,「而且多亏千航哥的警告,我把香菸戒了,现在可是长得b你高罗!」
王千航终於把头抬起来,通红的眼睛满满都是心疼与自我谴责。
「别哭了。」齐佑源心中又甜又酸,轻轻捧住对方的脸。
「我没哭。」王千航嘟囔一声,接着叹了一口气,「结果怎麽是你在安慰我?应该是我要安慰你吧?」
「千航哥光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安慰啊。」
「什麽鬼?」王千航蹙起眉头。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早就si了。」齐佑源轻轻微笑。
「别说什麽si不si的。」王千航瞪他。
「是真的。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大概早就随着哥哥一起走了吧。」
「就说别说这种──」王千航像是想起了什麽,停顿了一下,才低声说道,「不。如果真的有si亡的念头,还是跟我说吧。」
齐佑源知道对方想到了什麽。
这世上没有人b他更懂,那种追悔自己没接住重要的人的感受。
到了那刻,才发现生命如此脆弱,时间稍纵即逝,而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要说再见。
他伸手将王千航抱紧,轻轻地在对方耳边开口。
「你有接住我。」
被他抱住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用同等的力气回抱住他。
这条新闻很快被别件事情淹没过去,人们擅长遗忘,注意力也总是被最新的事情拉过去。
唯有曾经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仍默默地抱着创伤活在这世界上。
齐佑源将剧本放到一旁,他果然还是一个字都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