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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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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该下地狱,这是他早就明白的事。

他在周劼的葬礼上几次哭到晕厥,无论醒着还是在睡梦中,他眼前反反复复都是那个他最爱的男人。

他绝望地发现,不靠照片和视频,他已经想不起来周劼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

被逼疯的周劼和被水泡发的周劼,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绞紧了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死亡是唯一的解脱,可是周予不能,他罪恶滔天,不配得到救赎。

去救那个溺水的老人并不是他的本意,他不过是给自己的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是最自私的小孩,明明知道自己应该赎罪,却仍然逃离了这个没有周劼的世界。

……

冰凉的、带着泥土味的河水呛进鼻子、涌进喉咙,慢慢变成暗红的岩浆,“烧”坏他的肺,带给他死亡,赐予他解脱。

呼……呼……呼……

窒息感如此真实强烈,以至于周予睁开眼睛好一会儿还在贪婪的呼吸。

他眩晕得厉害,眼前也像蒙了一层乳白色的塑料薄膜,雾蒙蒙的看不清楚。

他先听到了响亮的巴掌声,而后才感觉到左脸上火辣辣的痛意。

脑海中嗡嗡作响,他依旧看不清眼前的人影,但是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周予,你怎么敢?”

扇了他一巴掌的人正是他的亲生父亲,还没被他逼疯,某特大型高科技龙头企业风头正盛的执行副总周劼。

等到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周予早就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他抓着周劼胸前的衣服,力气大得像要把自己的手指折断。

他左手腕处的绷带溢出血迹,跟他手背上倒流进输液管的血液一个颜色。

“周总,小予还小,闹闹小孩子脾气也是正常的。”周劼的特助扶了扶眼镜,笑着上前打圆场,陪在一旁的副院长也赶紧说周予大量失血需要好好休养,经不得任何刺激。

两人都不清楚周家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往小了说,但是闹到割腕的,必定不是什么小事。

周劼掰不开周予的手,只好拔了针头任由他抓着,安排了几句工作上的事,礼貌而疏远地把房间里的人送了出去。

与别人的猜测不一样,周劼确实认为周予割腕的导火索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起因源自于周劼老领导介绍的一次相亲。

与其说是相亲,不如说是一场已经定好价码的联姻。

周劼自周予生母过世就没再娶,甚至连固定的女友都没有。

他自幼情感淡漠,热情活泼的发妻死后,他所有的情感几乎都倾注到了幼子身上,连他健在的父母都没分去多少。

周劼是“中字头”集团企业最年轻的掌舵人候选,女方是某高官的孙女,可以说是那位大人物把筹码压在了周劼身上,也可以说是周劼高攀。

但无论如何,这场联姻里面没有任何人付出感情。

所以周劼不明白,周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周予,我到底哪里没跟你解释清楚?”周劼冷冰冰地问,强忍着不去看周予绷带上的血迹,那血迹没有再扩大,但依旧触目惊心。

周予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他哭得有些缺氧,手指也一阵阵发麻。

周劼无法再扮演一个理智到不近人情的父亲,他十分耐心地、一遍又一遍擦去周予脸上的泪水,“小予,宝宝……”

“爸爸怎么会不要你?爸爸永远爱你,你这样做是要让爸爸伤心死吗?”他绷直的肩膀垮了下来,他在别人面前可能是才华横溢的工程师、炙手可热的掌权者,也可能是成熟稳重的黄金单身汉,可是他在周予面前,只是个无能为力的可怜父亲。

周予羞愧到快要死去,他上辈子不仅没看出这一点,还一步一步把周劼逼上了绝路。

“小李阿姨,”周劼停顿了一下,他的相亲对象只不过比周予大了四岁,刚刚到能结婚的年纪,“阿姨”这个称呼确实有些微妙,“小李阿姨有她自己的生活,结婚以后甚至不会和我们住在一起,你到底在闹什么?”

周予无法向他解释自己在闹什么,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上辈子的他都很清楚,周劼不会对那位“小李阿姨”产生任何感情,但是她的身份太特殊,会让周予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周予生长在半个红色家庭,他有着相当高的政治敏感性,他清楚的知道,不管周劼和“小李阿姨”有没有感情,他们结婚后都一定会生下有着那个家族血脉的孩子,到那时,周予最多能成为周劼最爱的孩子,而不是他唯一的孩子。

而且一旦周劼走上那条道路,他的一举一动必将牵一发而动全身,周予对他的感情会变成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周予自私而残忍,他无法割舍自己对周劼的感情,于是选择用伤害自己逼迫周劼退让。

上辈子的他确实成功了。

他用割腕破坏了周劼和“小李阿姨”的相亲,以“当众坦白自己的感情”为要挟,逼得周劼和那个无辜的女孩断绝了本来就没多少的交集。

而后他用一次又一次的自残自虐得到了他父亲,同时也永永远远的失去了他。

好在上天给了他重来的机会,让他可以把那份不伦的感情永远藏在心底。

他在周劼死后,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算了,算了……”周劼自言自语地重复,他把周予抱进怀里,自从周予懂事以后,他们俩之间就很少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爸爸就不结婚了……

“爸爸永远爱你。”

周予哭得脱力,他的眼睛里已经流不出泪来了,他诚惶诚恐地伏在周劼怀里,贪婪地、小心翼翼地,感受他每一次心跳和呼吸。

“爸爸,我错了,是我错了,”他哽咽着向现在的周劼以及被他害死的周劼忏悔,“你结婚吧,小李阿姨很好,你和她结婚吧,我错了,是我错了。”

……

即使得到了周予的支持,周劼还是没有按照原定计划举行婚礼。

他把周予带到了城东的别墅,勉强也算是家,但是他们在这儿住的时间很少,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住在城中心的普通平层,方便周予上学。

得知周劼去相亲,周予把那套房子里他能搬动的东西摔了个稀巴烂,然后开着视频,在周劼的注视下笑着割了腕,一片狼藉还没收拾,怕是短时间都无法住人了。

周予失血太多,本来应该好好的躺在床上休养,可是他睡也不安坐也不安,亦步亦趋地跟在周劼身边,周劼一准备出门他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没有办法,周劼只好请了年假,安安心心陪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坏小子。

“爸爸。”

明明周劼就坐在床边,但周予还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过几分钟就要喊一声。

周劼正拿着平板看文献,头也不抬地回应他。

“爸爸!”周予又叫了一声,带着让人无法忽视地欣喜与雀跃。

周劼只好放下平板看他,问:“干什么?”

周予笑着摇了摇头,往周劼的方向挪了挪,他想抓着周劼的手指,可是他不敢,退而求其次的捉住了周劼的睡衣衣角。

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周劼无法不动容,坏小子伤了别人的心,肯定自己也伤心了。

周劼犹豫再三,终于掀开被子,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爸爸?”周予又惊又喜地抬头,他体质特殊,周劼一直和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上辈子他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后,周劼更是连碰都不肯碰他了。

“睡吧。”周劼侧身躺着,右手隔着被子搭在周予身上,像哄小孩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

周予身体变得异常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动了周劼。

他们之间还隔着半个人的空隙,但周予却觉得周劼的体温、味道已经填满了那片空隙,慢慢侵入他的皮肤,让他快要烧起来了。

周予不敢动,连呼吸也小心谨慎,他觉得甜蜜,同时也觉得煎熬。

“小予,不许再这么吓爸爸了。”周劼突然小声说。

周予鼻头一酸,闷闷地“嗯”了一声。

最后一盏夜灯也被按熄,黑暗让周劼卸下了外壳,暴露出自己的脆弱,“你不知道爸爸看到你割那一下有多害怕……”

他甚至在说“割”那个字的时候都还在颤抖。

“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你让爸爸怎么办?”

眼泪无声地从周予眼角滑落,他徒劳地掩饰着声音里的哭腔,“我错了爸爸,我不会再这样了。”

突然袭来的悲伤让周予喘不过气,他无声地哭了一会儿,翻了个身面对周劼,用刻意而生硬的欢快语气说:“爸爸,你让我见见小李阿姨吧,我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周予重复了一遍最后的话,不知道是在说服周劼,还是在说服自己。

过了一会儿,周劼才低声说:“好。”

周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太累了,精神上尤甚。

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醒过来对他来说就够痛苦的了,更何况他还做下了要推开周劼的决定。

但意外的是,他睡得很安稳。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什么也没有梦到。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的梦里都是周劼,被毁掉的周劼让他痛苦,还完好的周劼让他哀伤,以至于睡眠已经成为了一种煎熬。

这回不一样,他睁开眼睛,久违的感到了神清气爽。

下一秒,他的心脏像是被人大力按压,加速跳动了起来。

他竟然躺在周劼怀里。

他的头枕着周劼的肩,他的腿搭在周劼身上,甚至腰上还环着周劼的手。

他幸福得恨不得就这么死去。

理智好不容易回归,他轻手轻脚地挪开周劼的手,屏气凝神慢慢爬了起来。

他看着周劼的脸,嘴一瘪差点又要哭。

这个男人就连在睡梦中都是皱着眉头的。

周予愣了几秒,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他胡乱擦了擦脸,慌慌忙忙地跑了出去。

仰躺着的周劼慢慢睁开眼,摸了摸坠落在他脸上的泪滴。

……

周予坚持要见那个叫李妍的女孩,周劼没有阻止,把时间定在了几天后的周末。

那女孩还在读大学,表情青涩懵懂,一点也看不出生长在那样一个错综复杂的大家族里。

她的长发精致妥帖的盘在脑后,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呢大衣和一双看起来就很难走路的细高跟长靴,很好看,但是却有一股违和感,好像她自己都不太适应这种风格的打扮。

周予乖巧地坐着,看他父亲绅士体贴地为李妍拉开座椅,犹豫了几秒,在她的身旁坐下。

周予一直在笑,一副和他平常截然不同的好孩子模样。

他笑着喊“小李阿姨”,笑着回答那些她无话找话的可笑问题。

他们两像是舞台上的滑稽小丑,明明年龄相近,却在扮演亲切近人的长辈和乖巧听话的晚辈。

周予的意识开始游离,他得体地笑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妍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烂掉了,舌头也是,还有他的心,他的肺。

他把双手藏在餐桌下面,隔着绷带,一点一点扣开刚刚结好的痂。

他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

“爸爸,你送小李阿姨回去吧,我同学说要去看电影,我和他们玩一会儿再回家。”站在路边等司机开车过来的时候周予突然说。

周劼没问是哪个同学,只说送他过去。

“不要啦爸爸,我都这么大了,不要你送,我自己打车过去。”他故作欢快,摆摆手,蹦蹦跳跳地上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师傅,快点开,随便你去哪儿,快点开。”他一把关上车门,眼泪汹涌而出。

出租车司机一脚踩下油门,好笑地问:“小伙子这是和女朋友分手了?怎么哭成这样?”

周予捂着脸摇头,哭得好像他的世界已经天崩地裂了一样。

周劼怎么能以为那个女人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她刻意把自己打扮得成熟,她努力装出一副只把这场婚姻当成交易的样子,却在不经意间说出自己想去哪里办婚礼,这么拙劣的演技,周劼怎么能看不出来。

周予理智上清楚,这对周劼来说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一个没有城府、痴迷着他,又能给他事业上带来莫大帮助的女人,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但实际上他嫉妒得快死了。

他叫司机停车,他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在陌生的街道游荡,他哭伤了嗓子。

他想起周劼泡得面目全非的脸,他终于冷静下来。

此时离他们在饭店分开才过去一个小时。

他想周劼应该已经到家了,他发疯一样想立刻回去见他。

可是他不能,不能让周劼发现他在撒谎,也不能让周劼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去药店买了绷带,买了敷眼睛的冰水,还开了一间房洗了个澡。

他的眼睛又肿又红,但是没关系,可以解释说是电影太感人了。

他在出租车上调整呼吸,模拟要怎么和周劼对话,他想他一定要表示出来很喜欢李妍,一点也不介意他们结婚,他甚至在想过两天可以不经意地提出来想去体验宿舍生活。

他会孤独终老,但是没关系,周劼会幸福的生活下去。

如果他足够幸运,也许老了的周劼会被他年轻的妻子抛弃,那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独占周劼,给他养老,为他送终。

想到最后,周予甚至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这样的未来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痛苦,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

然而一片黑暗的别墅宣告了他的死刑,他做不到。

刚下车的瞬间他的心就沉到了底。

他浑身发冷地去开门,明明是烂熟于心的密码,却输错了好几次。

客厅没人,厨房没人,卫生间没人……所有的房间都没人。

才十点不到,也许是那位大人物正好在家,留周劼聊了两句,也许是公司有急事,对了,张助理今天给周劼打了好几个电话。

……

他说服不了自己,他的理智不堪一击。

周予恍惚看到周劼吻了那个女人,他的吻温柔又迷人,他慢条斯理地脱下她的毛呢大衣,他还没有插入,就让那个女人软成了一滩春水。

周予没发现自己在尖叫。

他像一个疯子,或者说他已经变成了疯子。

他踢翻茶几,摔碎了玻璃的、陶瓷的,甚至周劼高价收藏的古董花瓶。

他如获至宝一样捡起一块尖锐的碎片,在自己小臂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周劼哪都没去,把李妍送回家后,他本来想找个理由回老宅,或者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上。

但是他不放心,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回了别墅。

他的车就停在院子外面的露天停车位上,周予开门进去后他下了车,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跟进去。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一楼到三楼的灯渐次亮起。

然后他听到了周予的哭叫。

那声音像是来向他索命的厉鬼,锁住他所有关节、堵住他的口鼻,让他不能动弹,也无法呼吸。

哭叫和摔东西的声音都停下来,他才回神。

他大步冲进家里,全然没有一贯的冷静自持。

周予坐在客厅中央,像小孩子玩玩具一样投入,他脸上的快乐也和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一样。

然而他却是在伤害自己。

周劼高大的身体晃了晃,他抬手扶墙,几个深呼吸后才从眩晕感中解脱出来。

“周予,你在干什么?”

不大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

周予猛地回头,见鬼一样地扔掉了手中沾满鲜血的玻璃碎片。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没有……”周予扯下毛衣袖子挡住伤口,期期艾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周劼想带他去医院,但是眩晕感再一次袭来,他只得在沙发上坐下,给王医生打了个电话。

“爸爸……”周予在距离周劼一两米的位置停下,他看着脸色铁青的周劼,害怕得说不出话。

“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他不想让周劼伤心,可是回过神来,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他在原地跪下,低头,不敢让周劼看见他的眼泪。

王医生来得很快,她是周予母亲生前的好朋友,周予身体特殊,不但需要她每年安排体检,必要的检查也要靠她伪造出正常的报告。

“周劼,”王医生喊住了送她到小区门口打车的周劼,“我认识一个靠得住的心理医生,你带小予去看看吧,他身体特殊,又没有妈妈,心理很容易出问题。”

周劼迟疑了一下,“你帮我们约个时间吧,帮我和小予都约个时间。”

……

对于看心理医生这件事情周予非常配合,配合到甚至有些讨好周劼的意思。

但是当他真正开始和心理医生进行交谈的时候,又显得不是那么配合了。

他承认了自己的自残行为,但是对自己的动机避而不谈,他态度诚恳地回答医生的问题,但如果那些问题触及他的内心,他就只会哭着道歉。

医生无计可施,只能结束一对一的会谈,邀请周劼进来进行家庭治疗。

见到周劼,周予的情绪变得更加糟糕。

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控制自己,但是无济于事。

他在彻底崩溃的那一刻,终于攥紧了周劼的手,绝望地求他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

“没事的小予,没事。”周劼把这个支离破碎的孩子抱进怀里。

心理医生体贴地离开了,把治疗室留给他们两父子。

“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想看医生也没关系,爸爸陪着你,没什么大不了的。”周劼的表情很冷静,声音也很冷静,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在等候室神经质地啃秃了自己十个手指的指甲。

“你在外面等等爸爸,爸爸和医生说会儿话。”

周予一等就等了两个多小时,他敏感地察觉到周劼变得很低落,他清楚自己是罪魁祸首,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劼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请了长假,他的书房里多了好多心理方面的书,有些是从医生那儿拿的,有些是他自己买的。

他像是突然对心理学产生了兴趣,但他从来不跟周予谈论那些书,对周予也没有任何“治疗手段”。

他给周予做饭,中餐、西餐,有时还做做泰国菜,他带周予健身,跑步、游泳,周末去户外爬山、攀岩。

周予幸福得像是提前进入了天堂。

他不再从肉体上伤害自己,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灵魂再也无法安宁。

他靠吃安眠药入睡,但仍旧夜夜不得安眠。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哭叫着从噩梦中惊醒,有时会绝望地重复“爱你”,但大多数时候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忏悔道歉。

周劼每晚都会站在门外,听着他最爱的孩子哀号,陪他熬过一个个痛苦的黑夜。

“爸爸,你不用去上班吗?”接连的雷雨过后,终于有了个大晴天。

周予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周劼在一旁给花草修剪花叶。

“你想要爸爸去上班吗?”周劼剪下一朵半谢的香水月季,随口问道。

“嗯,”周予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的回答,他贪婪地看着周劼的背影,连眼睛都舍不得眨,“爸爸你快回去工作吧,好好赚钱养我。”

周劼顿了顿,他放下花剪,缓缓走到周予身边蹲下,“好。”

阳光,微风,周予最爱的人。

他以为自己会哭,但他没有,他看着周劼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爸爸你走吧,我一个人会好好生活的。”

周劼走了,走之前给周予做了他昨天说想吃的糖醋排骨,周予吃了两块,剩下的放进了冰箱的冷冻室。

周予也走了,他收好东西回到了市中心的普通平层。

这套房子是周予上小学才买的,除了他和周劼,没有任何人在这儿生活过。

这是他心里唯一的家。

房子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客厅里所有的家具都被换了,包括那张染血的沙发。

周予走进周劼的卧室,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昏了头弄坏这里面的东西。

他打开周劼的衣柜,竟然发现了自己的衣服。

他从来没在周劼房间里睡过,不知道自己的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上没有任何活人的味道,周予只能闻着柔顺剂的清香来想念周劼。

他在堆满了周劼衣物的大床上,终于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睡了这么久,周予非但没有好好休息后的舒适感,反而昏昏沉沉,恶心得想吐。

这股恶心感纠缠着他,直至他再次睡着。

搬回家的第三天,周予终于发现自己出了别的毛病。

他不想吃东西,有时候甚至连水都不想喝。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他答应了周劼要一个人好好生活。

于是他努力回想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周劼做的红烧鱼,周劼炒的西红柿鸡蛋,周劼包的饺子,周劼煮的忘了放蔬菜的面条……

他恨死了这样的自己。

他痛痛快快地在卫生间里哭了一场,打起精神给自己点了一份外卖。

从这天以后,他开始规律的吃饭,顺着外卖评分最高的店铺往下点,甚至辗转找到了几家周劼带他吃过的私房菜的电话。

他请大厨来家里做饭,他让保洁阿姨每周五下午来打扫卫生。

他不想让别人踏进他和周劼的家,可是他没有办法照顾好自己。

他想养只狗,金毛或者萨摩耶,毛长长的,抱在怀里暖洋洋的那种。

他捏了捏自己细瘦的手腕,心想至少要锻炼到能遛大狗而不是被狗遛,于是他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了衣服出去晨跑。

他越来越少地想起周劼,他想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

周劼本来想辞职,公司再人性化,也不能容忍他请这么长时间的假,但是经过老领导的斡旋,公司给他换了个闲职,还允许他办了停薪留职。

他登门道歉,正式回绝了与李家的联姻。

即使他说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也没遭到为难,从他放弃争取掌舵人资格的那一刻起,他对李家就失去了价值。

至于李妍的个人意愿,完全不在李家的考虑范围内。

他住进了一处几年前为了投资而买下的房产,他没有上班,也不再看书、健身、养花、做饭,他整天整夜地看着电脑屏幕,他答应让周予一个人生活,同时也在房子的每一处角落安上了隐形监控。

他看着周予蜷缩在堆满他衣服的大床上睡去,他也看着周予狼吞虎咽下摆在餐桌上的每样食物。

他的脸上古井无波,但是他的心已经被割成了血淋淋的小块。

周予还是会在半夜突然醒来,他不再痛哭,只是抱着周劼的衣服一夜又一夜的发呆。

周予吃下了所有的食物,甚至给自己搭配了牛奶、水果,只是在吃完后他都会吐出来。

周予每天早上按时起床,只是在换好跑步的衣服鞋子后,他却又像突然被删除了记忆一样,漫无目的的在房间里游荡。

周劼攥紧了自己心口的衣服,痛苦地蜷缩起来。

终于熬不下去的时候,周予给王医生打了个电话。

这个和蔼可亲的女人,看着把自己折腾得奄奄一息的周予,不可自抑地哭了起来。

“王阿姨,我没事,”周予挣扎着爬起来抱了抱她,“我就是吃不下饭,王阿姨你给我输点营养液吧,我有力气了就自己吃饭了。”

吐的总没有吃下去的多,那些好不容易留在周予胃里的食物维持了他的生命,但是最近连最基本的维持也快做不到了。

“你爸呢?他在哪?”王医生抹去脸上的泪水,严厉地问。

“别让我爸爸知道啦,他会伤心的,”周予有气无力的撒娇,“王阿姨……”

王医生没有办法,只能把他扶到沙发上躺好,然后赶回医院去给他准备葡萄糖和氨基酸注射液。

她一开门,竟然看到周劼站在门外。

“你们两父子到底在闹什么?”

“对不起,王姐,”周劼脸上满是疲惫,似乎连说话都是件很费力的事,“麻烦你先帮小予输液,过两天我再带他去做个全身检查。”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快把周予彻底摧毁了,他迟钝得不行,周劼把手放在他额上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他知道面前的是他最爱的人,可是他头昏眼花,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想解释,说他不是故意的,有了力气后会好好吃饭,可是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蚊子一样哼哼着叫爸爸。

“没事的小予,爸爸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周予不肯睡去,周劼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难过,让他也好难过。

可是他甚至没用到一分钟就失去了意识。

周予断断续续地睡了两天,偶尔醒来的时候周劼会喂他一点流食。

他很想和周劼说说话,想让周劼放心,想让周劼早点回去工作,可是他总是说不到两句话就又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如此安稳,以至于周予醒来的瞬间还有些失落。

他先看到了坐在床头的周劼,然后才发现他们两交缠在一起的手。

他像触电一样甩开周劼的手,猛地坐直起来。

“慢点,小心头晕。”周劼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稳住差点被周予扯下来的输液袋。

“爸爸……”周予红了眼眶,他真的不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可是他也知道他的辩解多么苍白无力。

“想吃点什么,我熬了汤,要喝吗?”

周予吸了吸鼻子,“要。”

很普通的莲藕排骨汤,周予喝过很多次。

他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缺点,如果没有他这个儿子,他爸爸一定能完美地过完一辈子。

周予暖洋洋的热气熏出了眼泪,但是只有一滴,掉进了汤里,被他自己喝下。

“爸爸,对不起,”周予放弃伪装,承认了自己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好,“但是我想了好多办法,是我自己找王阿姨帮忙的,我还在网上报了个心理学的班……”

他一一细数着自己努力,不管有没有用都事无巨细地说出来,“……所以爸爸你不要担心,我一个人会好好的。”

周劼不置可否,他关掉输液泵,拔掉周予手背上的针头。

“小予,爸爸想好了,”周劼爱怜地拨开周予的额发,目光温柔沉静,“我们在一起吧。”

周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周劼的眼睛,几乎忘掉了呼吸。

“你在说什么?”他在颤抖,声音里除了恐惧再无别的情绪。

“我说我们在一起吧。”周劼表情平静地重复。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溺死的周劼和眼前的周劼重叠在一起,周予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像被厉鬼索命一样,慌不择路地往外逃。

他刚跑到门边,就被周劼拽回了怀里。

“我没疯,宝宝,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抱你,吻你,像一个普通男人那样爱你,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予不听他的话,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我会害死你的,”周予凄厉地哭喊,用尽全力把周劼往外推,“我会害死你的!”

“没事的宝宝,看我,周予,看着我!”周劼控制不住这个几近癫狂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他小臂上的伤口裂开。

周予确实没有再伤害自己,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在伤口快要愈合的时候把它抠开。

“周予,周予!”

周劼不得已扇了周予一耳光,终于让他停下挣扎。

“你不懂,我什么都不要,”周予情绪崩溃,埋头在周劼怀里放声大哭,“我只要你好好的,爸爸,我只要你好好的。”

周劼不比周予痛得少,但他仍旧努力保持着年长者应该有的沉着冷静,他把周予放回大床上,低头吮去他脸上的泪水。

“爸爸和你一样,爸爸也只要你好好的。”

他贴上周予的唇,“没事的宝宝,既然分开没有用的话,我们就试试在一起吧,没事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予躺在周劼怀里,一夜不敢闭眼。

周劼却像是丢掉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一样,睡得十分香甜。

“不睡了?不睡就起来吧,”周劼慢悠悠地起床,顺便把周予拽了起来,“洗不洗澡?”

“你疯了。”

周劼充耳不闻,当作周予的回答是“不洗”。

他去周予房间找了他日常穿的衣服,动作坦然地给他一一换上,“天气这么好,出去走走吧,你们小孩子谈恋爱一般都干些什么?”

周予不回答,他就自己拿出手机上网搜。

“手牵手压马路?嗯,不太适合我们。”

“一起吃冰淇淋?你胃不好,改成一起喝粥吧。”

“一起养一条小狗,这个还不错,我记得你还没上小学的时候一直很想养狗,我工作忙,养你一个就够头疼的了,哪还养得了小狗。”

“一起去游乐园,这个可以,我搜搜看游乐园远不远。”

“爸爸!”周予夺过周劼的手机,一把砸到墙上,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话向他刺去,“你这是在乱伦。”

周劼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我知道。”

……

游乐园在城北,开车过去有点远,幸好过了工作日的上班高峰,路上一点也不堵。

这是a市花大力气引进的大型综合游乐园,周予初中毕业和同学们一起来玩过,当时还被同班女生当众告白,不过他现在已经全部忘了。

周劼说走就走,进了园区才发现这里面的项目都不适合周予玩,大部分都很刺激,少数不刺激像旋转木马之类的,周予还没坐上去就开始晕了,走了几个地方,周予都兴致缺缺。

“是爸爸考虑得不周到,回去吧。”周劼有几分局促地笑了笑,做下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他拙劣地扮演追求者的角色,却不知道该怎么讨这个年纪小孩子欢心。

周予很努力做出冷淡的样子,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也许一切都是他的白日梦,真正的他已经被周劼送进了精神病院。

他不敢看周劼的眼睛,甚至不敢认真听他说话。

可是不用说也不用听,他的防线就已经开始慢慢瓦解。

也许是不愿意看到周劼失落的表情,也许是想给自己的后半生一点念想,周予抬手抓住了周劼的衣角,踟蹰了许久,说道:“……去坐摩天轮吧。”

即使是工作日,来游乐园的人也不少,本来周予他们应该和排在后面的情侣搭乘一个轿厢,但是周劼额外花了钱,他们得以独享。

周予跟在周劼身后低头钻进窄小的轿厢,心里涌起一丝令他羞耻、但是又无法忽视的欣喜。

摩天轮缓慢旋转,坐在上面有轻微的晃动感。

刚离地两米周予就开始后悔了,网上那些恋爱攻略都是多此一举,周劼根本不用做任何事情,只要在他身边,周予就会轻易沦陷。

轿厢升到半空,周遭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周予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轰隆作响,他闭紧嘴巴抓住心口的衣服。

他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周劼的目光。

他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周劼突然轻笑了一声,目光温柔的落在周予头顶。

“小时候我带你去过一次游乐园,你迷上了一个大熊玩偶,死活要跟别人回家,周围的人都在笑,我也在笑,可是我的心里委屈死了。”

周予瞪大了眼睛,呆愣愣地扭头听周劼诉说他的委屈。

周劼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是现在说起来也没有半分不自然,“那时候我刚被破格提拔,工作上的事和人情往来,烦得我焦头烂额,你又娇气得不得了,常常生病,一病了就缠着我,见不到我就不肯吃饭,不肯睡觉……”

周予慢慢红了眼眶,真正的他比周劼描述的磨人多了,活脱脱的麻烦精、小怪物,可是周劼那么爱他,把他惯得无法无天,最后连命都给了他。

“对不起,爸爸……”

周予低头,眼泪大滴大滴的打在他深灰色的长裤上,他心里的悸动一扫而空,只剩羞愧,只想从高空一跃而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劼叹了口气,抬起周予的头,“你是爸爸的命,因为有你,爸爸才觉得活着挺有意思。”

周劼略显烦恼地微微皱眉,他不知道有没有表达清楚。

他没有刻意追问过生存的意义,但这个问题确实若有若无地一直缠绕着他。

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按部就班地走着一条完美且无趣的路,读书、工作、结婚、生子,他的情感有时候会游离在角色之外,

第一次有了变化,应该是周予用小手抓住了他。

真是个可怕的孩子,又哭又闹讨人嫌,但是一看到周劼就会咿咿呀呀的笑起来。

那样一个小生命,每一个细胞都充盈着饱满的活力,软软的、暖暖的,看着你笑的时候似乎他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

周劼慢慢看着周予长大。

他没有察觉到周予不正常的感情,但是却能感受到那份痴缠,有什么呢?小孩子依赖父亲不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吗?

“宝宝,没事的,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要爸爸做什么都可以。”

这话不仅没能安抚周予,反倒让他愈加崩溃,“我什么都不要,你离我远一点,爸爸求求你,离我远一点!”

周劼不以为意地把周予抱到膝上,“我现在吻你的话,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他笑了笑,微微低头吻住了周予的唇。

要死了,要死了。

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快推开他,快推开他。

周予在颤抖,只不过是贴着周劼的唇,他就已经无法呼吸。

他的嘴唇被挑开,周劼的舌头伸了进来。

耳边轰隆一声,他快要晕厥。

周劼的手揉着他的后腰,刻意的、直白的加深这个吻的情色意味。

周予觉得难堪,他想要推开周劼,但是他的手却环到周劼的脖子上。

他们乘坐的轿厢已经过了最高点,周予没发现。

周劼的舌头霸道的侵占他的口腔,如同无数次绮丽的梦境一样,仅凭一个吻就让他化成一滩春水。

他硬了,他没发现,他湿了,他也没发现。

轿厢下降到一半位置时突然晃动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周予如梦初醒,猛地推开周劼。

他跌坐在周劼面前,感觉到了腿心的湿凉。

他呜咽一声,崩溃地大哭起来。

摩天轮大概故障了十多分钟,然后才有惊无险地缓缓下降,周劼抱着周予走出轿厢,只说小孩子有点恐高,被刚才的故障吓坏了。

工作人员在和刚刚从摩天轮上下来的人谈赔偿事宜,周劼执意要走,他们也没阻拦。

周予被放到床上的时候都还在捂着脸哭,黏在私处的棉质内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刚刚的他有多放荡。

他的羞耻在听到关门声的瞬间达到了顶点。

周劼出去了,周劼回来了。

周予听到了周劼在喊他,可是他不想回答,他只想马上去死。

只要周劼一离开,他就会马上去死,割腕、跳楼,什么都行,他已经顾不上周劼会不会伤心了,他只想去死。

“小予,没事的,没事的……”周劼拨开他的手,亲吻他满是泪痕的脸,拥抱他,安抚他。

但是没有用。

周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人能把他解救出来。

“宝宝,没什么大不了的,有爸爸在……”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周予哭得几乎要断气,说出的话也含混不清。

他因为一个轻飘飘的吻就发情成那样,可是造成一切的周劼却没有任何影响。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明明想要周劼好好的,却逼得周劼只能强迫自己陪他走上乱伦的路。

“爸爸,让我死吧,只要我死了就会好起来了。”周予突然坐直起来,揪着周劼衣领哀求。

是的,只要他死了一切就都能解决,只要他死了,周劼就能回到完美的人生轨道。

“周予!”周劼厉声,“你是要爸爸陪你一起死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周予如梦初醒,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神色凄然地倒进周劼怀里,“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周劼把他放倒在大床上,不再说话,一边吻他一边脱去他身上的衣服。

“爸爸,不要……”周予边哭边挣扎,他身体差得不行,明明是拼了命的挣扎,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周劼态度坚决且强硬,直到脱去周予身上所有的衣服鞋袜才缓和下来。

“没事的,宝宝。”周劼吻周予哭得红肿的眼睛,抬手握住了他半硬的阴茎。

周予眼前突然闪过一阵白光,“周劼在为他手淫”这个认知夺去了他所有的自控力。

他连自己什么时候射精的都不知道,直到周劼折起他的双腿压在他胸前,他才回过神来。

他是怪物,他的腿间长了女人的逼,但是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怪物。

他得了周劼那么多的爱,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当他的逼被含住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他确实是怪物。

只有怪物才会爱上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有怪物才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舔到喷水。

……

分开周予双腿的时候,周劼动作没有一点迟疑,脸上表情也没有任何异样。

但是他的内心却不像看起来这么平静。

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他说的在一起不是哄周予的场面话,拥抱、亲吻、做爱,他都有相应的觉悟,只是他没想过会这么早。

周予还那么小,刚过完十六岁生日,如果是别的男人做出这种事,周劼一定毫不犹豫地会杀了他。

可是这个人偏偏是他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周劼想慢慢来,慢到周予的身体和心智都成熟,幸运的话,甚至可以慢到周予厌烦了他这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

周劼眼神一暗,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低头含住了周予腿心的软肉。

周予阴茎的位置比普通人靠上一些,所以他的两套性器官都发育得很好,特别是腿间的花穴,两片大阴唇肥厚饱满,肉嘟嘟的挤在一起,小巧的阴蒂藏在中间的肉缝里,整个阴户又白又嫩,还没被人碰,就已经湿润一片。

周劼心里五味杂陈,他那单纯青涩的儿子,竟然长了这么一副肉欲十足的身体。

他无法想象自己为别人做这种事情,但对象是周予,他没有半分不情愿,只是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他不敢太刺激小孩子,只含住那里轻轻地吮。

但即便这样对周予来说也太多了,他软成一滩烂泥,别说挣扎了,他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他爽得浑身发抖,周劼松开他的脚腕后,他连并拢双腿都做不到,他的一条腿被周劼用手压住,另一条则软绵绵的搭在了周劼背后。

“爸爸,爸爸……”他无助地呻吟,慌乱中摸索着抱住了周劼的头。

他不知道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多么淫秽勾人。

周劼想让他闭嘴,但此情此景下没立场说出教训的话。

偏偏周予无知无觉,身心都依附着周劼,一会儿不停地叫爸爸,一会儿又甜腻腻地哭。

周劼心底涌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口舌一不小心失了分寸。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舌头拨开肉缝,找到了藏在里面的敏感肉豆。

周劼发誓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只听见周予尖叫了一声,就被细小的水柱浇了一脸。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周劼愣在原地,表情难得的有些呆愣。

水流打湿了他的额发,让他看起来没有了一开始的游刃有余。

听到周予大哭,他才后知后觉地抹了一把脸,俯身把又羞又悔的小孩子抱住。

“别哭,宝宝……”他一面含着周予的舌尖吮吻,一面躬身悄悄把自己撸硬了,“爸爸也硬了,你摸摸。”

他带着周予的手往自己性器上摸,趁着周予愣怔的时候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

“没事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稍微拉开了一点和周予的距离,“张开腿,让爸爸插进去好不好?”

这句话他说得非常艰难,耳根红了起来,心里更是臊得厉害。

他也可以不说这些话,但是他不想敷衍过去,他想打开周予的心结。

“不行,爸爸,我……”周予摇头,一只手捂着嘴哭,另一只手撑在周劼胸前,不让他靠近,“我不能,不,爸爸你……”

他语无伦次,悲伤得不能自已。

“没事,宝宝,”周劼捉住周予的手,在他手心吻了吻,“告诉爸爸,想要爸爸吗?”

周予动了动嘴,说不出话来。

周劼也不催促,就这么看着周予。

他的眼神像无边的海,周予会被溺死在里面,但同时也会被包裹起来,再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他。

周予的理智落荒而逃,他泪眼朦胧地躺在周劼的目光里,哭着说:“想。”

“别哭了,乖,别哭……”周劼亲吻周予满是泪痕的脸,用十足的耐心一遍又一遍地哄。

但是周予像是眼泪做成的一样,哭得停不下来。

“别哭了宝宝,爸爸心都要碎了。”周劼苦笑。

周予这才吸着鼻子停了下来。

他的眼泪还在流,周劼叹息,抽了张纸巾帮他擦拭眼泪。

“张开腿宝宝,嗯,让爸爸进去。”周劼低头,贴着周予耳朵小声说,他的语气温柔沉静,只是说的话听起来不那么上得了台面。

“不……”

“听话,宝宝。”

周予咬着手指呜咽了一声,缓缓张开了腿。

“好孩子,抱着爸爸。”周劼俯身,让周予抱住了他的脖子。

但是当周劼扶着阴茎抵住周予穴口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变得十分抗拒,“不行,爸爸,我会害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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