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2)
她一路抹着眼泪进了屋子,坐在榻上?,终于再?忍不住,伏在榻上?大哭了起来。
她把脸压在枕头上?哭,只要闷住了声,就还能骗自己。
可是又?不能一直骗下去。
她坐起来,狠狠擦了眼泪,竭力叫自己的声音平静,“又?能怎么着呢?不活了吗?也值当?不过?是犯蠢而已,他不是好人,不是早就知道的吗?说到底,他也没?有强逼我什么,即便一张榻上?睡了,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愿意就在一处,不愿意就分?开,我纵然喜欢过?他,难道天底下就没?有别的人能叫我喜欢了吗?我绝不叫他羞辱我。”
湛君就着剩水洗了脸,四下里环顾,对此地?没?有任何留恋。
实?在想不到,今天不过?起了兴收拾东西?,竟是做了件未雨绸缪的事,可见天也助她。
她从?孟冲送她的东西?里头收拾了两件衣裳,又?翻了些金银细碎之物,裹在一个包袱里,仔细斟酌了,又?攥了一个盒子。
这?些东西?她还的起,今日用了,来日再?还便是。
她今天就要走,同那?人断个干净。
这?般想着,她背上?包袱,昂首踏出了房门。
湛君开门时,元衍正与方艾争吵,听见声音,便停了声看过?去,见她形容,比与他母亲争吵时脸色还要难看。
“你这?是要干什么?”
湛君只道:“关你什么事?”
元衍快步到她跟前,要夺她包袱,“你要不愿在这?儿,我再?另给你寻个地?方,不叫人打扰你。”
湛君拿盒子挡他的手,“我是不愿意在这?儿,可也不劳烦你帮我寻地?方。”她把手里盒子举到他眼前,“数月来承蒙照顾,此是谢礼,以?偿车马食宿,今日之后,你我再?无关系。”
元衍把那?盒子拨到一边,死盯着她道:“我们两个断的干净吗?”
湛君冷笑:“怎么断不干净?我难道与你过?了礼?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我眼里有你,你自是好的,我眼里没?你,你算什么?你是个男人,我当着你母亲同你夫人的面打你,你若还纠缠,便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别叫我看不起你。”说完,把那?盒子往他身上?一扔,看也不看他,走了。
元衍气?的发抖,脸青眼红,站在原地?,拳头握的咯咯响。
元府仆妇有想拦的,可湛君骂:“怎么,是想要我再?甩一巴掌给你们瞧?”如此便再?不敢,只是也不敢让。
方艾简直要喘不过?气?来,指着湛君骂:“贱妇!张狂至此!你——”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已翻眼气?昏了过?去。
仆妇们担忧自家夫人,哭喊着聚过?去,湛君身前再?无阻碍,往那?喧闹地?看了一眼,转了身自顾走,脊背挺得笔直,不肯弯一丝一毫。
不知过?了多久,元衍方从?愤怒里抽身出来,咬着唇看满地?珍珠,不免嗤笑。
她竟想用这?些东西?将他两人算清,未免也太可笑些。
元衍正笑着,一折纸被风吹至他靴上?——不知哪里来的。因见墨迹,元衍折身拈了来,展开来看,字迹娟秀,读来竟是封信——
“六月二日,学生云澈谨禀恩师侍前。故先生膝下,数年承恩,学生顽劣,俯愧深情。自暮春至此维夏,别来良久,闻先生欠安,甚以?为怀,日夜盼愈。别居去后,任意西?东,所见风情,生平未遇,虽多磨难,意犹不悔,惟念先生而已。现居之地?,竹竿袅袅,忆及山中旧影,往来岁月历历,思?之莫不泪流。今生亲缘淡薄游丝,承先生不弃,拜于门下,迩来十七年矣。师生之名,父子之实?,是以?婚姻之事,不敢不与先生知。今遇一人,生白头之意,愿为比目,岁岁年年。伏惟以?请,恳盼垂许。不尽依依。学生云澈百拜顿首。”
元衍读完,生出恍然之意,懊恼自己方才竟为她言语所激,于是忙攥紧了信快步追出去。
湛君站在大街上, 看往来?人群熙攘,却无一人相识,不?禁流下泪来?。
“这繁华地, 我到底是来错了。”
湛君哭着拉住一过往路人,“烦问河阳王府何处去?”
路人见她低头哭得凄惨, 心生?恻隐,先关怀了两句, 又朝前?指了:“离此地不?远,小娘子一直往北去,不?多时便?能到。”
湛君道了谢,依着所指之路, 蹒跚着一路走过去, 中又经了两三个人,哺时时候到了地方?。
她上去问人, 无人理会, 纵她说自己与河阳王相识, 哪里?有人信?不?过看她貌美, 哭的又可怜, 驱赶时态度还不?算恶劣。
大门不?能靠近, 湛君便?站远了些,想着或许运气好些, 能等?到人也不?一定?。她想自己必须要见到孟冲, 除他之外?, 此地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帮她了。
身处如此凄惨境地,她不?免忆起山中无忧岁月, 想起姜掩并英娘,悔意蔓延无边, 当街捧面?大哭起来?。
孟冲由禁中归府,打马过街,心中忽生?怪异,疑惑之下侧首回看,心跳立止,当即跳了马跑了过去,扰的人喊马嘶。
他本是大喜,可见湛君掩面?而泣,立即慌乱起来?,急切却小心地喊她。
“阿澈?”
湛君听见声音,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已成了桃子样。
孟冲心疼得像挨了刀子,捏住她肩膀急声问怎么回事。
湛君声音喑哑,“我想回家,可是没有办法,来?找你,想请你帮帮我。”
“回家?”孟冲听得疑惑,四下里?看了,问:”“元二?呢?”
湛君又是要哭,昂起头硬生?生?忍住,道:“我和他完了,从此之后,再不?要提他!”
孟冲大惊,见周围已有了些人,先按下心中情绪,扶着湛君往府中去:“先跟着我进?去,有话我们慢慢说。”
侍女端了水给?湛君洗脸,又给?她重梳了头发,还上了粉去遮她脸上哭出来?的重绯。
收拾完毕,湛君平复了不?少,面?上虽仍有伤心失神之意,却再没落泪。
孟冲稍松口?气,挽了袖子盛汤,送到湛君跟前?,又推了推,劝道:“多少先用一些,垫一垫,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叫人去做,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