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节(2 / 2)
陈今今一脚将他踹按在地上,拔出玻璃,又朝他的喉咙里插进去,见人不动弹了,夺走他的钥匙和手枪坐进驾驶座,迅速飙离。
穿过幽长的街道,周遭的光越来越暗,可心中却愈渐明朗。
陈今今看向后视镜里遥远的灯火,想起往昔种种,不禁又湿了眼眶,她没功夫感慨万端,刚掉落一滴眼泪,立马揩掉,咬紧牙认真开车。
陈今今从树林西侧绕过去,冒险回到藏了胶卷的深坑,用绳子绑住树爬下去,将东西全部掏出来带走。
一切顺利得让她觉得有些不现实,她不时狠捏大腿一下,告诉自己:这不是梦,终于逃出来了。
……
陈今今不眠不休地开了一夜一天。
离六阳已经很远了。
车到底是日本人的,怕被认出,陈今今只能弃车,把它开进一片湖中掩埋,步行一整夜,于清晨来到一个村庄。
她早已精疲力尽,途中也只饮了些水,可再累也不敢停下,到村子里问问当地人是否见过中国军队。
一个老太太告诉她:“五天前有游击队过去,十来个人,往南边去了。”
陈今今连吃的都没顾上要,便马不停蹄地找过去,谁知还没走出村口,被迎头一棒,打晕了。
等她迷迷糊糊再醒来的时候,听到激烈的讨论声,睁开眼看去,像是身处村落祠堂。
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男人道:“鬼子扫荡,侮辱我们的妻儿,杀你们的男人、老爹,现在是报仇的时候了,杀了这日本娘们,祭我们死去的亲人!”
“杀了她!”
“杀了她!”
陈今今彻底清醒过来,头痛欲裂,扭动一番,才发现手脚都被捆绑起来。
有人惊呼:“她醒了!”
瞬间,无数双眼齐刷刷地看过来。
陈今今艰难地跪坐起来:“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自己人!”
他们显然不信:“鬼子都会学中国话,不能听她的鬼话。”
陈今今急忙解释:“我是作家,我叫陈今今,我写过很多书,《花墙》、《南南》、《满城烟沙》……”
乡野之地,生存是首要问题,哪读过什么书,没有人听说过她的名字。
“我真的是中国人。”她垂首看向自己的衣服,“这和服不是我的,我是为了拿到日本人用活体做实验的证据才潜伏在中岛医院里,前天才逃出来。中岛医院!在六阳!那里关了很多中国人,鬼子每天都在做活人做实验。”
“不能相信她的话。”人群中发出一声吼。
陈今今无助极了,只是因为早晚太寒冷,她实在没办法脱下这身和服,好不容易逃出来,却没人相信:“有没有电话?我可以给我的朋友打电话。”
有位妇女道:“镇上有。”
话刚出口,被她男人呵斥住:“不能带她打电话!”
“对,万一她给鬼子通风报信,全村人都得倒霉。”
“你们可以翻——”她及时打住,且不说这些人见没见过微型相机,万一损坏或是丢了怎么办?她不能冒险,“我之前做过两年战地记者,参加过丰县战役、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
村民听她一件件诉述着,接头接耳:“说的挺真啊。”
“鬼子狡诈,谁知道真假。”
“就是,我看就是鬼子派来的奸细,她身上可有手枪呢!”
“那是从日本兵身上抢的!我不是奸细,更不是日本人!我还有重要的事,求你们放了我,我立马就走!你们可以盯着我离开!”陈今今不停地解释,可任她怎么说,这群人就是不信。
他们还把她的嘴巴封住,关进了一间小黑屋里。
外面的声音微弱下来:
“看她也不像当兵的,杀一个弱女子……”
“鬼子杀我们乡亲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险,我们不能冒,今晚就得处理了她。”
“要不还是等老二回来再说。”
“行。”
他们口中的老二叫赵二勇,带人去山里打野味去了,走的深,第二天下午才回到村里,听说抓了个日本女人,便来看看,听陈今今一通解释后,便解了束缚的绳子。
他扬言:“滥杀无辜,岂不是跟鬼子一样了,就算是日本女人,没犯过事,也不能杀。”
陈今今暂且逃过一劫,但乡亲们恐有意外,仍不肯放她离开,她被关在祠堂里,待村里几个掌事的商议好她的去留再说。
最近两天,都是赵二勇亲自给她送饭来,偶尔带上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妹妹。
陈今今不遗余力地同赵二勇证明身份,她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一是耽误事,二是怕出意外牵连这帮村民。
赵二勇听她详细地讲述了中岛医院的事情,有些信了。他从前是赵家村的,时常带着一帮兄弟拿几把破杆子土枪埋伏在山头打过路的日本兵,不料后院失火,正在山坡埋伏着,村子被鬼子扫荡了,七十三口人,一个不留,他带兄弟们去报仇,最终只活下两个。
鬼子做出任何丧心病狂的事,他都不意外。
“明早我送你走,去找部队,会骑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