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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声巨响,她的世界分崩离析,什么困惑都没得到解决,隻给受伤的躯体一份自虐的快感。
砸尽兴了,又或者是身边不剩东西给她砸了,宋汀雪靠在床边,喘着气,仰头嗤笑一声。
“荀烟,”她呢喃,“荀烟。”
“荀烟……”
毫无征兆地,宋汀雪的眼角滚落一颗眼泪。
她盯着病房苍白的墙,瞪着眼睛,眼泪越流越多,渐渐淹没她的呼吸、她的思绪、一整个无措的灵魂。身子矮下去,蹲在病房的角落,双手捂着脸,蜷缩成一团,像个迷路的孩子,不断喃喃:“荀烟……荀烟……”
安伽也跟着难受,犹豫靠近几步,“二小姐,如果您真的喜欢她……”
“她?我喜欢……”宋汀雪犹在梦里,泪眼朦胧,“我喜欢她吗?”
“是的,”安伽笃定,“您确实喜欢她,可惜您从小都自我,对这种情绪很陌生。在我眼里,您对她的情感早就超越依存心理,但您自己都不知道。”
旁观者清。宋汀雪向来自视甚高,在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因为病情系在荀烟身上时,她会感到非常不愉快。
因为荀烟是独立的人,而独立人具有极大的不可控性——是以,宋汀雪通过控制荀烟,削减内心的不稳定性。
养花的人爱上草木,养雀儿的人爱上小鸟,这样的情绪被外人瞧见大概嗤之以鼻,可安伽知道,从小的经历和与生的病情让二小姐变得很愚钝,尤其对于感情。她浅显且自我地把“喜欢”理解为独占欲和控制欲,隻考虑自己愿意如何做,却不思考旁人愿不愿意被这样对待。
陷入自我的漩涡,倘若遇见愚笨的人,她们会共沉沦,但倘若遇见机敏且向往自由的人——如荀烟,她只会丢弃宋汀雪,踩着宋汀雪的肩膀自救,脱离险境,又弃宋汀雪于不顾。
人性趋利避害,又何况宋汀雪伤她在先。
荀烟的报復有理可依,荀烟的离开更是理所当然。
反观宋汀雪: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感情,又怎么奢望旁人体会?
而此刻,她深陷漩涡,泪水把她打湿,削减了她脾性里的锐气和戾气,竟然苦苦哀求:“安姨……我该……怎么做?”
安伽抱着她,像从前抱着十几岁的宋汀雪,安慰她:不要害怕,二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会跨越冬天,跨越死亡。
爱上那片叶子的琼西,自此有了比生命更璀璨的命题:爱情,自我与自由。
仲夏消暑,夏月消弭,入秋蓝楹花凋谢。秋冬之际细雨如丝,几场巨大暴雨过后,北半球的世界正式进入冬天。
十二月,美国洛杉矶棕榈连天,夜幕低垂,好莱坞杜比剧院,正举办奥斯卡电影颁奖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