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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母主动叫周淙过去帮忙,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给明流欢擦净身子,换上裙子。
裙子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眼下尺码不太合适,套在明流欢干枯的身体上空空荡荡,周淙蓦地撇过脸去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却无论如何都没能把眼泪给憋回去,几滴泪珠“啪嗒啪嗒”滴在明流欢交迭着搭在腹部的手背上。
明母一边抹眼泪一边抽了纸巾递给周淙:“孩子,别把眼泪掉欢欢身上。”
周淙抬脸泪眼朦胧地看着明母,明母正拿着纸巾擦眼睛:“身上要是带着生者的眼泪,她就会一直守着你,不会去投胎了。”
周淙捏着纸巾愣了一下,轻轻地把明流欢手背上的泪渍擦干。
去火葬场的路很远,周淙偷着空吃了药,并悄悄多吃了两片强的松,咳嗽暂且被压下去。她强忍着不舒服跟着明家人料理明流欢的后事,明家父母似乎也默许她跟着,什么话也不多说。
公司打来电话问她为什么没去上班,她浑浑噩噩地请了个假。
冬季是火葬场的业务高峰期,他们的号排到了第二天上午。
明家父母租了水晶棺,周淙跟他们三口一起守着。
到了这会儿,人似乎空出点闲来,四口人都沉默地盯着棺前一直燃着的香,周淙觉得自己吃的药可能不管用,身上越发冷得厉害,甚至开始颤颤巍巍地抖。
明岁南去车上拿了毯子给周淙裹上,周淙闻到这毯子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气,那是明流欢爱用的香水味道。
可还是好冷啊。
身上各处的擦伤也火烧火燎得疼,肿胀的脚踝发僵,动一下都觉得像断了一样。
明母从包里摸出几张暖宝宝一张张撕开,不由分说地拉开周淙的羽绒服,往她前腹后腰肩头贴了几张,然后又摸出消毒湿巾,拉过周淙擦伤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给她擦了个干净,接着又给她擦了脸。
末了又轻轻抬起周淙的腿搭在自己腿上,撩起裤脚一看,周淙出门出得急就套了条薄绒裤子,不但光着腿,连袜子也没穿,光脚踩在靴子里,靴子的拉链也没拉。
这会儿她腿脚都凉得像冰块儿一样,扭伤的脚踝看着更是让人心疼。
周淙一动不动像个人偶一样任凭明母查看,明母帮她揉着脚踝突然泪如雨下,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会儿的四个人又开始抹眼泪。
守夜很冷、很累、很混沌,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对黎明既期待又抵触。
周淙因为发热,脑子一直都是昏沉的。
次日他们守在化妆室门口看人生百相,有人哭、有人闹、有人叫、有人骂,还有许多人一直都是麻木的,也有少数人情绪激动,三番五次要衝进去再看一看、摸一摸、抱一抱亡者。
周淙一直盯着那一角白色的裙摆看,看到眼睛酸疼,泪流不止。
她从岁南包里掏出那本被踩得乱七八糟的《临终关怀》样书,用力擦干净封皮上的灰尘,轻轻地把书放到了明流欢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