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2 / 2)
“水攻?王懋林疯了?”
相蕴和心头一惊,瞬间无心关注商溯的往事,“郑水若决堤,莫说中原之地,就连盛元洲的郑地都会被波及,让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甚至葬身郑水,他怎么能行如此有伤人和的毒计?”
商溯掀了下眼皮,看着相蕴和的眼睛,“此计虽毒,但能彻底消灭你父母的三十万大军,更能帮助盛元洲一举攻下中原之地。”
“所以,他一定会做。”
相蕴和如同被人扼住脖颈,瞬间无法呼吸,待反应过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吩咐斥卫,“快给阿娘传信,绝不能让王懋林做出这种疯狂举动。”
她知晓以阿娘阿父的心思缜密,必然早早派人时刻留意王懋林的动静,但她还是不放心,那可是近乎有百万之众的人命啊,她怎能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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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王懋林从不觉得自己疯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当盛元洲的大军撤到足够远,当郑水不足以威胁到盛元洲的大军,这位毒辣的将军一声令下,开凿郑水。
他的行动很快被兰月察觉到不对劲。
“不对,这不像是加固郑水,而是要放水!”
兰月瞳孔微缩,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王懋林疯了!
兰月惊悚看着在河堤上忙碌着的盛军,寒意从脚底升起,顷刻间便蔓延全身。
她看着翻滚咆哮着的郑水,仿佛看到未来水灾泛滥,国将不国的惨烈画面。
不,不可以。
这是她们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的中原之地,她不允许就这么毁于王懋林手中。
几乎是瞬间的反应,兰月一声令下,“着一队人通知二娘与豫,剩下的人与我杀了王懋林!”
“可是我们的人马远远不及王懋林——”
“来不及搬救兵了,咱们只能靠自己。”
兰月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中长枪,眼里死死盯着河堤上的男人,“将士们,王懋林毁堤放水,遗祸天下,咱们就是拼上性命,也绝不能让他得逞!”
第
对于将士们来讲, 儿女情长是最不重要的事情,明日吃饭还是喝稀汤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比感情来得重要。
毕竟能不能吃饱饭的事情关系到自己有没有力气提得起手里的刀枪,而儿女情长哪怕两情相悦都会让人茶饭不思, 更别提单相思的钝刀子割肉杀人不见血, 两者相较,当然是明日吃什么更重要。
石都也是这样想的。
更何况, 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 身为将军也不能避免,若与兰月表明心意后他战死疆场,岂不是让兰月徒留遗憾悲伤?
所以还是现在的状态好, 不远不近处着,待天下大定后, 他们再无后顾之忧,再与兰月把心思说开为好。
若上天眷顾于他, 他能与兰月修成正果那是最好不过,若他运气不佳, 兰月心中另有他人, 他也能含笑祝福, 奉上自己多年来存下来的并不算多的家财, 给兰月添妆。
——那些东西本就是为娶兰月存下的, 既无福娶她, 便送给她添妆,总归都是她的, 不会因为她嫁的人不是他而改变。
这些都是藏在石都心里最深的秘密, 他藏得很好, 也奉行着这样的秘密,若不是蛊虫的缘故让他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只怕他心里究竟有谁直到兰月嫁人的那一刻才会被世人所知。
可当前线战事的消息传到京都,王懋林开闸放水,郑水决堤,前线将士损伤无数,而兰月的消息却迟迟没有传来时,正在京都修养的石都微微一愣,大脑一片空白。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兰月功夫极好,又是二娘的心腹,她断然不会出事的。
可正因为她是二娘的心腹,所以交给她的事情往往比旁人的更凶险,盛军撤兵之后,防备王懋林的重担便落在她身上,她若带的人太多,会被王懋林察觉出端倪,她若带的人太少,便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她在悬崖峭壁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石都,你看,中原之地的天真蓝,与外面的天完全不一样。”
初入京都时,兰月曾指着京都城楼之上的蔚蓝苍穹,面上满是向往,“九州尽起刀兵,可京都还是一片安然,仿佛没有被战乱所影响。”
“真好。”
“如果每个地方都是京都的太平安稳模样,那该有多好。”
海晏河清,盛世安宁,不仅是姜贞与相豫的梦想,更是兰月一生之中最大的追求。
生于乱世的人,总是向往太平的。
向往那个自他们出生便从未见过的昌平繁荣的时代,九州蒸蒸日上的大国气象。
而现在,兰月的声音尤言在耳,兰月的人却杳无音讯,石都从震惊中缓缓回神,手指扶着摇椅的栏杆,一点一点从软垫上坐起身。
这是抄家时世家大族们的宅院,如今被军师拨给石都来养伤,院子很大,长廊与假山互相穿插,精致的亭子周围种着稀奇古怪的各种花与草,只是里面伺候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个跟在石都身边的亲卫,奇花异草少了匠人的精心侍弄,只剩下颓废与衰败,而那些被一次次修剪的草,却野蛮生长起来,占据了一片又一片的绿色。
高高在上的世家被草莽所取代,意外总比明天要先来。
石都静了静,从摇椅处起身,漫无目的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他突然发现这是一条死胡同,朱色的墙拦着他的路,刚下过雨的天气,朱墙上面仿佛有血痕。
“将军?”
身后传来亲卫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将军,您怎么了?”
石都停下脚步,面上一片茫然,他有些听不清亲卫在问什么,但多年的经历让他大致猜得出亲卫在问什么,于是他顿了顿,回答亲卫,“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