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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州连夜搜查刺客余党,整个城上下如坐针毡,一时之间节日带来的热闹都被这高压的控制下逐渐消散。
「陛下。」皇帝身边的公公小心的走了上前,附在皇帝旁边耳语。
「哼,关相一家独大,朕早就料到是他们,不过他们实在太过焦急要杀了朕,这麽快便露出了马脚。」
皇帝冷哼一声,脸上神se越发y郁起来。
沈默半饷,皇帝又说。
「那罪人虽被收买,但其心并不真想杀朕,不过是为他nv儿罢了,天下又有那个父母忍心看着自己儿nv逝去却能不做功夫呢,他这样,朕能理解。」
一旁的公公附和道,「陛下所想,皆是天下父母心声呐。」
外头正下着雷雨,满城风雨,一道惊雷忽地劈了下来,将整个暗沉沉的天地都照亮了起来。
「去准备吧。」皇帝喝光了杯子里的最後一口茶,「回上京去,是时候也该解决这个困扰朕半辈子的钉子了。」
雨如瀑布般疯狂的下着,街路上空荡荡,前几日的万人空巷与现在空荡荡的街道相b,反差十分明显。
皇帝的轿撵已经准备好,正在外面候着。
皇帝要回上京的消息并未传回,主要是想来个出其不意,回上京後一网打尽那些叛党。
「清时…」朱雀牵着杜清时的手,颇为不舍的说,「你大可以留在韶州的,有爹娘护着你。」
朱雀看着杜清时那张坚定的脸,yu言又止,最後还是没说出口。
「你不必去受那种苦的。」
杜清时心中也当真是五味杂陈,他抬头望了望那y骛的天空,彷佛这会是他最後一眼看到这里的景se。
皇帝提出要带他回京,他不是没有犹豫,只是他心中的杂念实在太多,再留在这里,杜清时心中的疑问的杂念只会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後彻底压垮自己的内心。
他想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新天地,开始新的发展。
然後去寻一个路,能让他再次见到李宸辞。
哪怕那条路再怎麽艰涩难走,杜清时想,他已经不能再靠旁人了,余下的,他得自己去面对了。
他早已不是小时候只能哭着说要见他的ai哭鬼。
「母亲,我想去更远的地方——保家卫国,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杜清时苦涩的笑了起来,慢慢挣开了朱雀紧抓着的手。
「我会再回来的,母亲,我们终有一天会重逢。」
聪亿跟明峰也一同随行离去,随着杜清时一同上了马车。
水花长长的溅起,伴随着离去的思念一同走远。
「为何去寻那条路呢?」朱雀低声的说着。
但无人回应她,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侵扰着。
如那命运多舛的世间人一般,找不到归途。
上京也是连日大雨滂沱。
最繁华的东街住满了达官显贵,其中地位最显赫的便是关丞相一家。
朱红se的大门光丽如刚建好一般,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口,尔後从里头出来一位男子。
他面se沉沉,一旁的侍从小心翼翼地要去扶他,却被他狠狠一把推开,「垃圾东西,要你们何用?!」
一夥人齐齐跪下,说道。
「丞相恕罪。」
那人刚要继续发作,却见朱红大门缓缓打了开来,里头走出一位相貌yan丽卓绝,五官都有些不似中原人的nv子。
「凛锡,这些人也是无辜,何必撒气在他们身上。」
她款款踏步而来,关凛锡看见她来,面上表情不由得舒缓不少。
「芙娜,你身子骨不好,不是叫你在房里静养,怎的又跑出来。」
「这不是想我们丞相爷了吗。」芙娜伸手一g关凛锡的袖子,拉着他笑yy的走进了府里。
夜里,房里传来一阵阵笑语莺歌,芙娜一身西域装扮,正跳着舞。
但关凛锡却没有往日的兴致高昂,反而一脸忧心忡忡。
芙娜轻巧的转了个圈,顺势坐在了关凛锡得身上,她妩媚而蛊惑的眼神陶醉的看着关凛锡,她伸手抬起关凛锡的下巴,悠悠地道。
「怎麽,本公主跳的舞,如此不合丞相的意,不然,这俊脸为何如此严肃。」
关凛锡的确如芙娜所说,傅粉何郎一般的面貌冠绝朝堂,而他年纪又尚年轻,今年不过而立,当朝丞相共有两个,而关凛锡可谓是黎朝成立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关凛锡也是关家收养的养子,关家世代皆为武将世家,夫妇俩又膝下无子,便当他如亲生一般抚养。
他也是个有勇有谋的,以状元考进官场,而後一路平步青云,坐上了右丞相一位。
但也因其不凡的面貌影响,坊间也传言他这个位置,不过是靠美se换来的。
「你说你一个堂堂西域公主,离家出走这是为什麽?我们一族被黎朝人欺凌杀害,只能俯首称臣,复仇这事可不是说说而已,我本不想连累你的,为何要过来呢?」
芙娜定定的看着关凛锡,一切的家国仇恨好似都融於那个深棕se的眼曈之中。
「但我们现在有能力反击回去啦。」芙娜心疼的蹙起秀眉,「你又何必如此辛苦,只要我回去跟父王说一声,西域的千万铁骑便会全数出动,踏平这个中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当初洛叔牺牲了自己保下了我们一家,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我们能助你一臂之力。」
多少的血泪交织,多少的仇恨不甘,都凝结成了一颗珍珠似的,含在蚌里,成了一个折磨自己的刑具。
关凛锡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我刺杀皇帝一事,失败了。」
芙娜那双美目赫然睁大,「这麽说来…岂不是马上要追查到你…」
「是。」关凛锡轻抓住芙娜的手腕,认真的看着对方,「听我的话,早早离开中原,回西域去找你父王,别被我拖累了。」
「然後告诉羲王,请他务必沉住气,切莫躁动。」
「不!」芙娜厉声的制止住关凛锡,「我要带你走,别忘了你我身分,你既然知道自己还是羲风的人,就该听从本公主的话。」
芙娜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像是气极,又像是害怕,「我的命令,你该遵守,你如果想活着手刃仇人,就必须跟我回去!」
关凛锡看着芙娜,眼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光芒,但他只是沈默片刻,尔後说。
「我自是不敢抗命的,公主。」
车驾刚刚回到上京,杜清时正坐在车上小憩,就听外头骑着马的明峰急急掀开了帘子。
杜清时微微抬起眼,问。
风在外头呼呼的吹,令人着实烦躁不安。
「有什麽事便说罢。」
「小侯爷,刚刚有人来报,说是关丞相…」
「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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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凛锡带罪出逃一事,朝野上下震颤不已。
「陛下,据各个关口回报,皆未看到关凛锡此人的踪迹,臣不排除他…可能走山路,若是以这些时日来看,或许已经逃到羲风国了。」
皇帝面sey沉,这位大臣说完,朝堂一片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说话。
「祖辈所做血腥之事,为我们王朝奠下基础,却也让无数无辜之人丧生,我朝建立深感其哀痛,以此建立了恩德寺专门供奉那些冤si的亡灵,而西域那些国家,更是加以抚恤赔偿,从父皇到现在,更是无数和亲公主前往巩固关系。」
皇帝说完,摇了摇头,看向了远方。
「二十余年前,羲风国人杀了黎朝几名卖布匹的商人,因为这些事情,两国又发生了战乱。」
皇帝自顾自地说着,彷佛从遥远的过去里,撕裂时空,将那时的人事物,都还原了回来。
「朕那时还是东g0ng,随关将军前去镇守前线,杀人,放火,屠城,那些在关将军还未接手时频频发生,关将军继任後虽竭力阻止,但仍然无法阻止悲剧,悲剧早已发生,木已成舟,又待如何呢。」
硝烟弥漫着整座城市,稍稍散去一些,路边时有可见烧焦的屍t。
一行人骑着马从城门进入,看到如此惨象,都忍不住别过头,不忍心看到这些。
「来人,把这些屍首整理起来,好生安葬吧。」
关将军骑着马走在前头,四处寻找还有没有生还者。
前线的首领战si,朝堂上无一人敢出来顶替,唯有关将军义无反顾的来到了前线。
「等等!」关将军抬起手,一行人通通停了下来。
「可否听见有人声。」
一座荒城安静下来,果然听见了微微的sheny1n声。
关将军连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点上几个士兵,便往sheny1n声发声处搜索。
在一个将要倾倒的屋子里头,看见了一个年约七八岁,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的孩子。
男孩的脸上并没有西域人张扬的五官,他淡颜的面容使得关将军认为他是个被连累的中原人。
可怜男孩无父无母,关将军收养了他。
自此,黎朝埋下了个zhaya0。
当年的血债兜兜转转从时间洪流回到了现在,是时候该有偿还的一天。
「若是羲风国发难,那便开战吧。」
皇帝低声地说着,声音回荡在安静无声的朝堂。
「这恨,我们终归要还的。」
那场持续不断的大雨彷佛昭示着这个皇朝的风云变se。
杜清时暂住在皇g0ng之中,在踏进这座g0ng殿时,雕龙画凤,建筑华美程度之震撼,让他心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每踏一步,记忆中落雪满地的松软地面,与现在这般雨水冲刷的石地板,意外重叠了起来。
天上人间如梦似幻,杜清时已经ga0不清楚那时候的记忆究竟是虚构,还是真实存在。
他在离开韶州前问遍所有人,是否世上存有那麽一个终年下着雪,且有着一座华丽无b的g0ng殿的山。
他要为自己的记忆找一个可能没有的答案。
所有人的回答无非都是没有,直到有人好像理解了他说的话,回答了他。
「小侯爷说的,可是那传闻中的仙山,蓬莱山呐。」
「蓬莱山…蓬莱山。」
杜清时低声呢喃着,尔後深深x1了口气,b迫自己抬起头来。
明峰在一旁替杜清时打着伞,看着外头的大雨,不禁说道。
「这雨下得如此之久,怕是天公不开心,天地又要变化了。」
杜清时看着御花园里那养着锦鲤的池塘,心里隐约觉得有什麽事正裹着着风雨袭来。
果然,不远处隐约有脚步声传来,杜清时在风雨中回望,看见一个身穿深紫se衣服的太监带着一群人从这里走过来。
杜清时本能的往後退,却见那太监着急忙慌的喊道。
「小侯爷请留步!」
杜清时停了下来,那太监终於也追上了他,粗喘着气说道。
「小侯爷可给…老奴好找啊…陛下…召您去宣德殿一叙,请您跟…老奴走吧。」
「陛下为何唤我前去,可有说什麽事情?」杜清时问道。
「这…陛下天意难猜,也不是老奴等人敢妄加猜测的啊。」太监有些为难的说道。
杜清时点了点头,「那还请公公带路了。」
穿越复杂的回廊,皇g0ng内部处处皆是惊奇巧妙的建筑结构,实在令人目不暇给。
宣德殿内烧着薰香用的清莲炭,据说便是用韶州当地所产的新鲜莲花花瓣所制成,一年来莲花的产期便是现下这些个月,今年除了岁贡以外,因皇帝皇后亲下韶州祭祀,所以便带了更多回来。
满殿皆是莲花的清香扑鼻而来,杜清时甫一入殿内,就被这香味所x1引,彷佛萦绕之间,又回到那个他住了好些年的韶州城。
说是不想念,那定是绝无可能的。
但杜清时想,他还会有再回去长住的可能吗?
「陛下,小侯爷到了。」太监回禀。
「朕知道了。」皇帝从卷帘後走了出来,「其余人等先下去罢。」
那太监带着一群人走了出去,殿内顿时只剩杜清时跟皇帝。
杜清时yu要行礼,却见上头坐着的皇帝招了招手,说话时那声音似乎苍老了许多。
「清时不必多礼,上来跟祖父坐坐吧。」
「是。」杜清时乖顺的走上了台阶,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清时可知关凛锡那罪人出逃一事?」皇帝品了一口茶,问道。
「孙儿知道。」杜清时回,「若是祖父命孙儿前去将他抓捕归京,那麽孙儿定不负皇祖父厚望。」
「好孩子。」皇帝欣慰的看着杜清时,伸手拍了拍杜清时放在椅子扶把上的手。
「但这事儿远远没有你想得简单呐。」
杜清时心中一惊,连忙询问。
「皇祖父此话何意?」
「那罪人可能跑到了羲风国,他的真实身份是羲风国的皇室遗孤,他有可能唆使现在的羲王,向我朝宣战。」
皇帝的一番话犹如惊雷落下。
「一切都是因果啊。」皇帝叹道,「当初朕的父亲将他们赶尽杀绝,当初的亡国遗孤就这样留了下来,还被当初的镇国大将军收养,该说这一切都是因果轮回,还b较说得通些。」
杜清时听罢,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言词凿凿地说道。
「孙儿愿带兵镇守西域,只要皇祖父下旨,孙儿必定拼si守住,在所不惜。」
皇帝并未立刻回应他,只是深深的看着杜清时,从他身上,皇帝能看到整个王朝的命运彷佛就系在杜清时手上,而他紧紧抓着,而那些试图要侵犯王朝的妖魔鬼怪,竟一个都不能近身。
「莫非是错觉?」皇帝眨了眨眼,再看向杜清时,他还是那个剑眉星宇,英气b0b0的少年,虽然年少,却格外令人信任。
皇帝将手轻轻放在了杜清时的头顶,轻声道。
「好孩子,黎朝的安平,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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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隔不过一月,羲风国正式发难,攻下边境要塞月牙关,来势汹汹,整个黎朝上下为之震颤。
皇帝亲自任命护驾有功的安南侯世子杜清时为镇远大将军,带领十万jg兵奔赴战场。
五天日夜兼程的行军,终於到达了月牙关後头的边防重镇——儒墨城。
士兵们在城外安营扎寨,杜清时端坐於帐内,闭目养神。
这些天翻天覆地变化让他着实有些累了。
他刚要进入熟睡,就听见外头有士兵喊道。
「将军,有个自称是江湖道士的人,在外头鬼鬼祟祟的,我们怕是羲风国的j细,所以抓了起来,您要看看吗?」
「江湖道士?」杜清时疑惑不解,这城外荒芜人烟,怎麽会有人?
杜清时从椅子上站起,回道。「带进来。」
帷幕被打开,一头如雪似银的白发从杜清时眼前掠过,外头的士兵压着一个白发蒙面的男子走进,将他推倒在地上。
他的双手皆被缚起,他像是知道自己被带来这一方将领的面前,开始发狠似的挣扎着手上的绳子。
杜清时缓缓走到了那人的前方,他低沈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让那人瞬间停下了动作。
「抬起头来,我看看。」
那人不敢抬,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不抬麽?那便别怪我失礼。」杜清时蹲了下来,手微微发力,y是将那人y挺着不肯往上的脸抬了起来。
一双澄澈而柔蓝的眼眸不可避免的对视到了杜清时,那双眼里满含着忧伤,像是避无可避的可悲命运一般,
杜清时触电般的缩回了手,只因那双眼实在太过熟悉,即便经过数十年的光y,再次出现,仍然让人悸动不已。
「……你究竟是谁?」
杜清时踉跄的跪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揭那面纱。
那人不依,头转了过去,声音极为沙哑地说。
「本人脸被烧伤,恐惊了贵人眼,烦请贵人切莫再为难於我了。」
杜清时紧紧拉着那面纱,不依不饶的喃喃说着。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为何还来寻我…」
那人为难的看着杜清时,与他拉扯之间,面纱已经快不堪其破坏而摇摇yu裂。
帷幕忽然被一把掀开,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nv声响起。
「唉哟我的儿,这是在做什麽,莫非你是对这位军师有兴趣,快放手吧!」
杜清时惊愕地抬起头,正好看见朱雀气势十足的走了进来,末了还说道。
「我这军师刚刚来到这,本来想走一遭看看情况,谁知被你这不懂事的手下给抓去,给我跟你父亲一通好找!」
说罢紧忙走到了那男子的身後,将他一把扶起。
但在杜清时听不到的传音,朱雀正跟那人抱怨。
「我的神尊陛下啊,你要是刚刚被他给掀了,你怎麽收场呐,得亏我早点听到您的传声跑了过来,只怕这孩子马上就要抓狂了。」
那黑纱蒙面的白发男子其实便是李宸辞所化的分身下来,真身还在蓬莱仙山上,若是真身直接下凡那可太耸动了,若不是上一次在韶州事急从权,不然随意不可让自己真身下凡的。
李宸辞表面不动声se,心里头却如擂鼓一般砰砰直跳。
杜清时满腹狐疑的望向李宸辞,那双眼眸明明那麽像他,但眼前这人显然不承认自己是,甚至表现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莫非我真的认错了?」杜清时不禁扪心自问。
只见那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施施然的站了起来,一改刚刚的狼狈,「还没做个自我介绍,敝人单名妄,您叫我本名齐妄就好。」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杜清时看着李宸辞,「但愿你别是虚妄之相。」
「那是自然。」李宸辞仍低垂着眼眸,眼睫扑闪着,「我的本心如诚,挖出来给将军看也行。」
「那可不必。」杜清时眼底有着说不清的情绪,眼曈深沉如渊地看着李宸辞,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我可舍不得。」
黑夜沉沉,蝉鸣声吵得让人格外心烦气躁。
朱雀正跟李宸辞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简陋的帐篷,两人对视不免感到茫然。
「陛下啊…」朱雀用传音说道,「你说你放弃你那舒适的神殿,跑来这凡间找苦吃是想t察民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