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穿成和亲公主后 第112(1 / 1)
而他并非挑食,而是用用筷子夹起炒青麦面团,囫囵咀嚼着,剩下最后一小块时,用面团把剩下的面糊和羊肉裹蘸着吃完。此人并非个例,在他之后,其余人也相继端起碗筷。见这些人正在用餐,狄霄等人也没有一直盯着,他偏头和明窈说了前因,稍作沉吟,低声道:“听他们的意思,这片草原上,应该只有他们。”明窈点点头,又问:“首领要留下他们吗?”“且看他们的意思吧。”狄霄说。随着多吉次让等人将东西吃完,许多人意犹未尽,只碍于礼貌,并未开口讨食。多吉次让担任了交流的角色,他站起来,向狄霄等人行了一个祈福礼,嘴里念叨着:“多谢您的慷慨,我们已经许久没吃过热乎饭了,愿草原之神保佑您。”狄霄轻轻点头,复道:“说说吧,说说你们,也说说我们。”大概是有了热饭的恩惠,多吉次让对他们的信任多了些,他先问:“您说的误会,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并不是你们口中的同伴。”狄霄如实说,“我们从北部草原迁徙而来,历时八个月,方抵达这片宝地,只不知这片土地早有归属,才在此地建族。”“我们是在去年七月到的这片土地,虽然知晓此地有游牧族出没,但一直不曾见过此地原住民,直到今日,才见到你们。”多吉次让瞳孔骤然,为这远超他认知的来历震惊不已。而随他一起来的人更是忍不住议论起来,连带着刚刚在路上听到的话也有了两分解释,但随之而来的,还有许多不知去处的迷茫。≈039;sg半晌,多吉次让呢喃:“可是,你们也在讲草原话啊……东面的国家,我听不懂他们所言,他们也听不懂我的话,而北部,我不知道。”狄霄问:“你们一直生活在此地吗,可曾见过其他游牧族?”“我们一直生活在这片草原上,至少在我的记忆里,还不曾见过其他人,你们是我们所见到的,唯一能与我们交谈的人。”狄霄残忍指出:“但在北部草原,所有部族都讲草原话。”sg“所有部族……除了你们,还有很多这样大的部落吗?”多吉次让抓住重点。待狄霄点头,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为什么,我们从来没见过你们呢?”狄霄说:“北部草原与大越比邻,族中或有缺,但都可以在大越边城贸易换取,那是无数部族世代生活的地方,若非意外,我们也不会远离故土,来到此地。”“所以,我们并非同源族人,对吗?”狄霄沉默片刻,却是摇了摇头:“南北草原之间并无分割,有没有一种可能,数百年前,你们的祖先也是从北部草原迁徙来的呢?”“毕竟我们讲的同一种语言,而相邻国家对草原话的影响微乎其微,除了同生同源,我想不到其他解释。”听了他的说辞,多吉次让等人动荡的心灵得到些许安抚。但毕竟现实与他们所想多有出入,他们还要有更多时间来消化。多吉次让露出一个牵强的笑,转言说:“我是多吉次让,这位是我的妻子,央拉,这位是……”他将同行的三十几人一一介绍过,最后说:“我负责大家的行途,带大家寻找吃食和居住地,偶尔也会去东面的国家做交易。”狄霄颔首,又介绍了拔都儿部,指了指自己:“我即拔都儿部可汗。”互相介绍之后,多吉次让忍不住问:“我能请教一下,刚刚吃的面团是什么吗?”“是炒青麦面。”明窈解释,“就是野外的青麦磨成的粉末,炒熟后加牛乳做出的。”“青麦……您是说那些青黄色的植物吗?”多吉次让恍然,“原来还可以炒着吃,我们一直是磨粉煮粥的。”sg说起食物,明窈很是感兴趣,不觉多问了几句。而这些原住民的生活远比她想像中单调,甚至还不如大迁徙前的拔都儿部,他们甚至没有固定居所,三两座毡帐,就是他们的全部财产了,其余人只能宿在野外。苏格勒也问:“你们带来的牛怎么跟普通的不一样,还有那矮脚马。”可惜多吉次让等人也不明白:“我们饲养的一直是长毛牛,马儿也是矮脚马,之前倒是在东面的国家见过短毛牛,可带回来后几天就死掉了。”一群人相继开口,说是交流,但在狄霄和苏格勒的刻意引领下,这些原住民几乎将自己的老底交待了个干净,可他们对拔都儿部的了解,还只停留在表面上。时间缓缓流淌,不知不觉中,竟是到了傍晚。多吉次让等人尚不知是留是走,踌躇半天,也没人能主事。最终,还是狄霄问了句:“你们考虑加入拔都儿部吗?”从居无定所的游牧族边城有归属的拔都儿部族人,其间有太多诱惑,多吉次让略有心动,但不知考虑到什么,想了想,婉言说:“能让我们考虑一晚吗?”“可。”狄霄爽快答应。晚膳他们是一起吃的,他叫人准备了热乎的羊汤和羊肉包,又备足了热水,夜晚来临前,还给他们的帐子送了木炭。他原本是要给他们所有人安排毡帐的,但不知他们是否戒备,最后只要了两座,男女分住,数十人挤在一起。既然他们自己都无怨言,狄霄自然也不会多事。这一天下来,他的时间全耗费在了这些原住民身上,只同时,他也得到了许多此地消息,并不算浪费。回到王帐后,只听明窈感叹:“他们的生活,好像也并没有很好。”她只是想不明白,同样是去大瑜进行商贸,就算这三十几原住民所打猎物不多,怎么也不该贫瘠至此,连食物都只能完全依靠这片土地。不知过了多久,却听狄霄沉声道:“若没有公主,我们不知一匹狼皮能卖到那等高价,也不知木炭是可以用木头烧制出的,更不知南下亦有此等广阔天地。”或许很久很久以后,这些东西会为所有天下人所知,但肯定不是现在。
就在几年前,拔都儿部的贫瘠并不比这些原住民好多少,他们只是格外幸运,娶到一个聪慧温善的公主,教会他们烧炭制盐,引他们逃离纷争不断的北部草原。狄霄捏了捏明窈的后颈,垂眸在她额角落下一吻:“公主实在小看了自己。”明窈听着耳边的溢美之词,只觉耳尖滚烫,半晌说不出话来。转天晌午,多吉次让带着央拉找来,他们一人背着一个竹筐,见面后先说了他们思虑一晚后的决定:“我们想留下。”“我们想住在不畏严寒的毡帐中,想拥有炭火不灭的暖炉,还想有热腾腾的汤饭,有能保暖的手套棉衣……首领,我们所求甚多。”听他们这许多要求,仿佛是多贪婪的人,然仔细一听,他们所求不过一个温饱。不等狄霄说话,多吉次让将竹筐中的东西露出来:“这是我们采到的草药,很多都能卖钱,我们想用这些草药换族里的住处,如果不够,我还能再去采摘。”每年五月,他们都会出发去往雪山,直到来年一二月才会回来。雪山环境恶劣,积雪常年不化,更有无数凶禽猛兽,以及能一击毙命的毒蛇毒蝎,但同样,雪山之上还有无数珍贵的药材。多吉次让他们带回的药材数量不多,但种类却是极为丰富。“这是番红花,能治血淤能止痛,还能作为香料使用。”番红花是一种细细长长的红色丝状植物,寻觅许久,才找到两小捧。多吉次让又指向另一堆黄色植物:“那是冬虫草,能治咳疾,很受医馆喜欢。”“还有雪莲、掌参、灵芝、蛇莲……”他嘴中吐出一个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那些只在古籍中见过的草药,如今全有了具象,明窈越听越是眼亮,最后直接蹲到竹筐旁,珍惜地看着里面药草。多吉次让问:“这些草药,可能换到昨晚的两座毡帐?”明窈忍不住说:“不止昨晚的两座,这些草药的价值,足够你们在大瑜买下无数宅院,百年内衣食无忧。”多吉次让不解:“无数宅院?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经常到东面的国家售卖草药,筐药草,往往只能换得两袋面粉。”话音才落,不止明窈面露错愕,连狄霄都皱起了眉头。说起大瑜,多吉次让是有几分得意的。他说:“五年前我曾去过他们的都城,面见了他们最尊贵的皇子殿下,我向他献上了无数药草,还有珍贵的鹿茸盘羚角,皇子殿下为我引荐了颇负盛名的医馆,并承诺,只要是从草原采下的药材,全部可以卖给这家医馆。”“甚至为了方便我们,皇子殿下将医馆开来了草原外的城池里,我们只用到最近的城池,就能将草药卖出去。”明窈问:“就是这家医馆,每次用面粉换草药吗?”多吉次让点点头,至今仍含感激:“正是有了这家医馆的存在,才叫我们能将草药卖出,很多时候,他们还会多付给我们报酬。”“比如?”明窈屏息追问。“比如去年冬天,我们用二十筐草药换了十袋米面,医馆的先生还给了我们回草原的干粮,许多治外伤的药酒和解毒的药丸,在雪上采药时很好用。”“我能看看你说的药酒和药丸吗?”碰巧的是,多吉次让身上还剩下小半瓶药酒,明窈将小巧的陶瓷瓶接过,打开塞子的刹那,一股浓烈又饱含劣质感的酒水味扑面而来。明窈不曾防备,被呛得连声咳嗽,直到狄霄把陶瓷瓶夺去,那股气息才散去。所谓药酒,多是白酒和能活血化瘀的药材混合而制成的,明窈见过的药酒有好有坏,但就是再差的,也不像刚才拿的那瓶一样,药味一点没有,只有酒精的劣质。她不抱期望地问:“这药酒真的有用吗?”“应该有用的吧?”被连番追问,多吉次让也意识到什么,“每次受了伤,我们都会用这药酒,虽然无法治重伤,但一点划痕擦伤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那可不,随便什么黄酒白酒清酒烈酒,都能处理轻伤。”话落,多吉次让脸色微变:“您是什么意思?”明窈尽量委婉:“据我所知,在冠京城……就是你所说的大瑜都城,一只巴掌大的掌参至少三十两银,年份越久的越值钱,而给你们的米面这些,一袋精米不过二两银子,至于这些药酒,也不过是最普通的浊酒。”她指了指脚下的篮筐,索性一次性说完:“这里面的许多药材我也不知价值几何,但像是雪莲灵芝,无一不是千金难求的珍宝,向来只存于人迹罕至的深山,可遇不可求。”多吉次让和央拉早被明窈的话惊呆了,他们神色呆滞,眼中情绪逐渐被不可置信淹没,半晌呐呐说:“我们……是被骗了?”望进他们那双清澈单纯的眸子里,明窈甚至不忍心点头。片刻之后,多吉次让终于认清现实,他的胸脯快速起伏着,面上也因盛怒染了红色,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发出吱吱地怪声。js“砰——”他一脚踹翻竹篮,低吼一声,“我去找他们!”多吉次让的脾气算是很好的了,非触及底线问题,他鲜少会起勃怒,然这般被人当傻子戏耍了数年,再怎么老实勤恳的,怕不是也要疯上一疯。他转身就要往帐外冲,多亏狄霄动作更快,赶在他跑出去前,先把人拽住。只见多吉次让双眼赤红,极怒之下,浑身肌肉隆起,嘴唇却是颤抖不止,几次张口,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们这些原住民,历来靠草原养育,直到最近几年里,才学会到大瑜换取粮食,然他们无数人跋山涉水,乃至用命换来的珍贵药草,却被人用两三袋米面打发了。央拉亦是捂住嘴巴,眼尾的泪水不住流淌,见丈夫面容,终呜咽出声。多吉次让奋力向外挣扎,直到被狄霄一脚踢在小腿上,他脚下一个踉跄,挣扎的动作也歇了两分,虽然还是不时挣一挣,但比先前幅度小了许多。狄霄开口:“你用什么找他们?用你一个人对抗一整个医馆吗?还是带上你族里的二三十人,被官府当做闹事的抓起来,再跟一整个官府对抗?”他说得残酷,然句句现实,叫人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