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可敌国 第290(1 / 2)
“让他们都进来吧。”沈立本也只好先揭过这一节。
……
少顷,曾泰冯副使等办案官员,都来到堂下听令。
“都坐吧。”沈立本笑容和煦,完全看不出刚跟熊启泰发了顿火,笑眯眯对众人道:“这叫大家来,就是商量一下刘参政的案子,该如何办下去。”
顿一下,他又看看熊启泰,微笑道:“刚才本座与熊方伯先简单磋商了一下,觉得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不能给刘参政抹黑,不能给江西官场抹黑,当然更不能给朝廷抹黑了。诸位意下如何啊?”
“是极是极,部堂高见藩台高见。”众官员忙纷纷点头。
曾泰本想习惯性的随波逐流,脑海中却回荡着楚王殿下的叮嘱——‘凡是他们主张的,你就反对;凡是他们反对的,你就支持!’
真是说起来容易,知道做起来有多难吗?当众跟上司唱反调,心理压力太大咧……
“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咱们的调子就这么定下了……”沈立本话音未落,便听曾泰弱弱道:
“我反对。”
“曾廉访说什么?本官没听清楚。”沈立本难以置信的看着一直很乖巧的曾泰。
“回部堂,下官说我反对。”开弓没有回头箭,曾泰只能咬牙豁出去了。
“你反对什么?你有什么好反对的?”沈立本脸一沉,还没说话,一旁的熊启泰先质问道:“你到底有何居心?还有没有把自己当成江西官场的一份子?!”
“下官反对还没查案子就先定调子。”曾泰这种教书匠,干活不行,吵架却是好手。“我身为按察使,负责一省刑名,要求查明真相,乃是天经地义!反倒是熊藩台这样上纲上线,到底是何居心?!”
“当初是你们按察司定的醉酒溺水,你当时怎么不反对?”熊启泰开启咆哮模式。
曾泰心说那时候我不还是混日子呢吗?谁成想会成为楚王殿下的逗猫棒?不过他早就想好了说辞,便义正辞严道:
“当时钦差大人还没来,案子又发在衙门里,本官担心当时要是反对的话,会有人铤而走险,为了毁灭证据继续作案,那样事情会越闹越大!”
曾泰说着朝沈立本拱拱手道:“但现在钦差大人到了,情况就不一样了,有他老人家坐镇,谁还敢再作妖?!”
沈立本登时哭笑不得,天下的理儿,都让这姓曾的占全了。他还能说什么?只好捏着鼻子点头道:“曾廉访有心了。”
隐情
结果在曾泰搅局之下,沈熊二人想要葫芦断案的图谋破产了。只能先按照他的意思,按部就班的调查一遍再说。
等到曾泰等人退堂后,熊启泰忍不住破口大骂:“狗日的曾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冷不丁就冒出来咬人!和咱们作对,他到底图什么啊?”
“估计是接到太子的信了。”沈立本却不意外道:“他可是太子提拔的东宫属官,最纯正的太子党,拿着太子的鸡毛当令箭,很正常。”
“他妈的!”熊启泰愤愤道:“真是给他脸了!刚才就该一杯茶水泼他脸上!”
“你在这放狠话有什么用?”沈立本不悦道:“这个案子绕不过一省按察使,只能先做做样子了。该提审的提审,该用刑的用刑,无非就是多耽搁几天。最后怎么结案如何上报,还不是得本座来定?”
“提审谁?跟谁用刑?”熊启泰问道。
“所有涉案人员,当审尽审。”沈立本淡淡道:“至于用刑嘛,刑部上大夫,自然是小人受刑了。”
“明白。”熊启泰笑道:“那些厨子仆人丫鬟,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扒了他们的皮,也没用!”
“还有刘参政的那两个长随。”沈立本气量狭隘,恨死了打自己脸的刘璟,但对方乃刘伯温次子,又是工部郎中,他也奈何不得。只能拿那两个家人先出出气。
“他们嫌疑最大,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
“明白,大人放心吧。”熊启泰会意的点头道:“卑职会派人盯着的,曾泰不把他俩收拾到位,我是不会答应的。”
“嗯。”沈立本哂笑一声道:“我看这下姓曾的还怎么装好人?想跟本座斗,他还嫩了点。”
“对对,这次非让他,落个里外不是人不可!”熊启泰重重点头。
……
第二天一早,拜会钦差时,曾泰便得到了沈立本的上述指示。
离开钦差行辕,回自己衙门的路上,愁得他的脑门直撞车厢。
他也不是什么腐儒,对刑讯逼供没那么抵触。可沈立本给他严格限定了用刑的对象,这就很恶心了……他知道,那些曹参政家的下人,还有鹤香楼的厨子伙计,其实都是陪衬。沈立本真正想打的就是那刘孔刘孟而已。
谁让刘家二爷一点面子都不给呢?当然要狠狠收拾一下他家的两个长随了。一来这本身就是一种羞辱;二来,三木之下,若能逼问出点什么刘家的猛料来,就能直接打击到刘璟了。
而且动手的是他曾泰,跟沈立本有什么关系?
要是他不敢对那刘孔刘孟用刑,以后就只能乖乖闭嘴。再没脸跟钦差唱反调了。
沈立本这算盘打得是真响啊。
他是真不敢打那俩刘家长随——楚王殿下为了刘家的事都来南昌了,这是何等亲密的关系?他要是敢打刘家的人,打狗欺主,殿下就能把他腿打断。
想到这些烦恼,都是因为自己跟沈立本作对而起,曾泰不禁暗暗自嘲,真是‘老母猪尿窝——自作自受’啊。
思来想去,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继续坚持殿下的唱反调大法,凡是对方主张的,我就反对!
把人抓起来可以,但我就是不用刑。我非要把他们养的白胖白胖,气死个婢养的沈立本……
……
当天下午,又来了一伙儿吊唁的。这伙人自称是青田同乡,通传之后,刘孟出来把他们从后门领进了布政司衙门,来到刘参政官廨。
进入灵堂后,这伙青田同乡便开始卖力大哭,目的是掩盖一个小姑娘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