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节(2 / 2)
李谕说:“要是能用硬笔书法还好说,毛笔的话真心拿不出手。”
李谕就算会写毛笔字,让他写蝇头小楷也太难了。
严范孙说:“我听说,阅卷大臣荣大人是京师大学堂的管学大臣,你出身京师大学堂,想必会有加分。”
“荣大人?荣庆荣大人?”李谕问道。
“当然是他。”严范孙说。
李谕摊摊手:“那就没办法了,我和他关系并不好。”
“你?和他关系不好?”严范孙讶道,“他可是管学大臣,而且以后肯定还会升迁,怎么和他会关系不好?!”
李谕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情况的确是这么个情况。”
“这就不好办了,”严范孙捋着胡子,“你实在不该得罪荣大人。”
李谕说:“事已至此,无法挽回。”
吕碧城在旁也无奈道:“这位科学巨子,得罪的人可不少了。”
严范孙说:“如此一来,只能另寻他人。我实在不想让好不容易成功举办经济特科,再次因为人选失败而功亏一篑。”
李谕说:“严先生既然已经准备投身西学教育,为什么还对科举一事念念不忘?”
严范孙说:“这件事终究是因我提议而起,总不能坐视不管。”
李谕说:“既然严先生已经到了京城,我陪着你一起去会馆看看吧。”
清朝时,进京赶考的人往往住在宣武门外的各省会馆。
李谕又对吕碧城说:“一起去?”
吕碧城说:“我一介女子,是不是不太合适?”
“怕什么,”李谕满不在乎,“你难道怕才华比不上他们?”
吕碧城一听这话立刻来了斗志,“我才不怕。”
几人刚到会馆,就有人叫住了严范孙:“严大人!许久不见。”
严范孙也认出了他:“翼夫,你怎么在这?”
翼夫是梁士诒的字。
梁士诒是此后北洋政府中赫赫有名的交通系代表人物,交通银行就是由他创办,他对于早期的铁路事业作出了很大贡献。
梁士诒说:“我准备应试经济特科。”
“你?”严范孙不敢相信,“你已经高中进士,来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梁士诒说:“这些年来我一直醉心于财政、河渠、道路等方面的问题,再加上我本人多年来研习科举,早已明白要‘学归实用’,当年的进士身份已经没有什么用处。”
他中进士比严范孙晚了一年,两人的情况颇有相似之处,都认识到了科举的弊端。
严范孙说:“以你的才气,想必再中进士不是难事,如此两中进士之壮举,实在是令我也不胜期待。”
梁士诒笑道:“还是说不准的事情。”
严范孙对梁士诒倒是很有信心:“如今钻研西学之人并不多,再加上你的基础,绝对比常人要强,有可能会高中状元。”
“我尽力而为,”梁士诒看向李谕,“这位是?”
严范孙为他介绍:“他就是著名的李谕。”
梁士诒讶道:“原来是李谕先生!当朝帝师,名满欧洲的科学才子李谕!”
李谕笑道:“梁先生你好。”
梁士诒说:“如果帝师也要参考,恐怕我还是放弃为妙。”
李谕摆摆手:“我并不会参加经济特科考试。”
梁士诒说:“我在广东之时,曾在报上数次看到关于帝师的报道,您在科学上的成就令人不胜称赞,就算是直接列为进士乃至状元,我想也不为过。”
李谕说:“就像你刚才所说,进士又能如何?如果有科学院,兴许我还有点兴趣,只不过可能性几乎为零。”
梁士诒说:“现在百废待兴,多有一些实用的人才方可救国于危难。”
严范孙说:“翼夫所言极是,只是不知朝廷这次经济特科能不能够招纳到实用之人才。”
梁士诒叹道:“如果再是一批腐儒,恐怕就彻底没了机会。”
严范孙当过多年学政,非常明白科举的情况,他说:“虽然我曾多次上书阐述,但如今朝廷依旧只把学堂当作培养人的地方,他们眼中唯有科举才是真正选拔人才的方式。这种观念不改,只怕还是无法让学堂发展。”
梁士诒是广东人,广东是革命党故乡,当时他还和梁启超是同学,所以对新式学堂非常接受,看得出来新式学堂教的东西才是更有用的学问。
梁士诒说:“我这几年潜心研究的水利与交通几事,才知道其中学问如此之多。就像洋人的铁路与火车,包含的知识与原理便不胜枚举。如果只把懂得这些学问的人当做工匠,已经远远不够。”
现在李谕搞的主要是理论科学,如果他搞几件具体的机械制造出来,怕是也会被人当做工匠。
因为理论科学不管是数学还是物理,大臣们怎么解释都不会听懂;
但造出来的机械就不一样,即便是再高精尖,只要是实物摆在眼前,他们便会觉得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