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节(2 / 2)
他声音略微有几分不顺畅,朱棣听了出来,却轻轻笑了两声。
“活到这个数,差不多了。”
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等朱高煦开口,他就示意道:“旁边那座土丘高些,你带俺上去瞧瞧。”
“好,我带您上去。”朱高煦点头便要走,朱棣却道:“俺小时候喜欢背你,不过现在背不动了。”
“那我背您上去。”朱高煦知道朱棣的意思,朱棣也不客气,熟练翻身下马。
待朱棣趴在背上,朱高煦这才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头子的体重也变得这么轻了。
他背着朱棣向隔壁的山丘走去,朱棣这时却开口道:
“以前军中的那些人说,儿子能背老子,就代表儿子长大了,老子该服老了。”
“不过是笑谈罢了,您别当真。”
“呵呵……”朱棣笑了笑,许久不曾开口说话。
不多时,朱高煦背着他来到了隔壁的山丘顶部,朱棣看了一眼远方,却还是与刚才一样的景色。
只是渐渐地,他似乎瞧见了什么东西,不由得痴迷起来。
至正二十七年他出生,七岁跟着兄弟们在老朱的要求下像士兵一样穿着麻鞋,裹上缠腿到城外远行锻炼。
十几里路,走不动就骑马,休息够了就下来继续走,自小如此,直到他十岁的时候大明朝立国才结束,
他开始与兄弟们进入大本堂学习,在宫里认识了自家的徐妹子。
十二岁,他被册封为燕王。
十七岁,他与自己心心念念的徐妹子成亲,自此不仅多了个媳妇,还多了一个号称大明长城的老丈人。
成婚后,他被派往凤阳演武练兵,体察民情,为就藩做准备。
二十岁,他率领燕山卫就藩北平,与老丈人开始共事,还结识了被他呼唤老和尚的道衍和尚姚广孝。
这一时期,是他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候。
白天他跟着老丈人学习,晚上他和姚广孝论道,疲惫了还能和徐妹子聊天打闹。
三十岁,他率兵出塞,生擒俘虏了乃儿不花这个屡次从自家表兄、老丈人手里逃走的家伙,被自家父亲夸赞。
那个时候他志得意满,而往后的几年,尽管总有些小人说自己的不是,但自己也是一个有父亲、大哥、媳妇爱护的人。
只可惜,他们渐渐都离开了,只剩下了自己……
“老二”朱棣缓缓开口,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道身影,就在站他们刚刚走上来的那座山丘,站在那马旁边。
“怎么了?”朱高煦看向朱棣,却见朱棣示意他看向马匹处。
朱高煦会错了意,以为朱棣示意回去,所以他背着朱棣往马匹走去。
来到马匹旁边,朱棣仿佛有了力气,他离开了朱高煦的后背,看向了那道示意他上马的身影。
他翻身上马,不等朱高煦反应便抖动马缰,向着另一座山丘奔驰去。
奔驰路上,他见到了许多人,有敌人有故人,甚至有朱高煦他们三兄弟和朱祁钺、夏原吉等人。
他本想驻马放声呐喊,却想到了许多事情,最后咧嘴一笑仿佛释怀。
最后他登上山丘,双腿架住马腹,军马前蹄抬起,如人立。
他坐在马背上,双腿紧紧夹住马腹,留恋着这片属于大明朝的疆土。
“高煦爱我!!”
“夏原吉爱我!!”
帝悲恸
“皇考少长习兵,知人善任,表里洞达,雄武之略,六师屡出,胡患尘清。”
“在位一十七年,励精勤政,威德远被。穷荒绝域,威德遐被,四方宾服,明命而入贡者殆七十八国,幅陨之广,亦盛矣哉……”
洪熙十七年七月十八,朱棣崩于九原县外的土丘马背上,享年七十五岁。
巧合的是,原本这地方是一块沙地,随着铁路兴建才开始种植树木,而所种植树木正巧是榆树,故被当地人称呼为榆木川。
朱棣驾崩后,朱高煦虽然悲痛,却冷静将他的遗体送往了北京,并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朱瞻壑,让他通告宗室入京吊唁。
得知消息,朱瞻壑震骇,久久不能回神,好在郭琰及时站出来为朱棣操办丧葬,而朱高煦则是在几筵殿安静看着朱棣的遗体被放入早早准备好的棺椁中。
由于七月正炎热,所以朱高煦令人将去年冬季储存的河冰取来放置几筵殿,同时催促诸藩入京。
当然,远在海外的便不用入京了,毕竟时间上也来不及。
跪在灵位前,朱高煦的耳边响着鸿胪寺卿的唱礼声,身后则是身穿素服前来吊唁的百官啜泣声。
朱高煦瞥了一眼他们,只看到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作秀般的哭泣。
不过在这其中,黄福与已经致仕的郭资、夏原吉几人哭得悲恸,声音几乎沙哑。
从昨日到如今,他们基本哭得没有停下来过,期间夏原吉海拖着病体哭晕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