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手足情】(2 / 2)
无法使用暗示,也代表无法透过对我施加暗示来解除这馀下一环的印记,好不容易推敲出极有可能解除咒术之方,到头来却是无计可施,令我不禁感到鬱闷,馀光瞥见一旁烟渚,她轻抿下唇思忖着,忽地想起甚么似的道:「那一环封咒,可会有什么影响?」
「这封咒该是同暗示一般,会随时间逐渐淡化、消失,届时便无有作用,暂且不必担心。」他思索了会,蹙起长眉道:「惟须留意,现下尚不知这施咒者为何人,那人又有何目的,我会再去探查一番,你俩自个当心些便是。」
「你这会就要离开了?你现下身子可还未恢復呢。」见他作势欲离开,我关心的挽留道,然他并未回应,仅是微微一笑,道:「咱们三人,上一回如这般凭栏间谈,可有多少年前了。」
随他话语提起,我脑海中顿时浮现三人于楼兰王城上,乘着晚风和星夜漫谈的那些美好时光,如今百多年岁月过去,虽物换星移,可仍旧是我们三人,心头不由感慨万千。
「对了,任兄前阵子託人捎信予我,中秋之夜、铜里相约,你俩若无他事,不如去会一会罢。」
「你接下来可要上哪儿去?咱们……还会再见的,对不对?」我心底焦急,因着他方才那番言论,彷彿就将于我眼前消逝,我凝着他与我相似的蓝色眼瞳,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眸中流露着满满柔情,衬着那张温柔沉稳的微笑,宛若从前尚年幼的我们,儘管他容貌别于以往,可终究是我亲如手足的屠哥哥。
半晌,他朝一旁烟渚道:「江姑娘,安儿她,就拜託你了。」
「不劳您费心。」
日暮征帆何处泊,天涯一望断人肠。
银白光芒随之闪动,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令我不禁忆起与他一块的过往,离开楼兰前俩人最后的诀别,和时隔多年意外重逢的惊喜,在此处平静度日的岁月,我独个陷入感伤,沉寂了良久,这才注意着烟渚一直默默地盯着我瞧。
「怎了?」
「你待他……用情可深。」
「渚儿,并非你所想的那般,我对尉耆不过是……」我心急的欲解释清楚,可她不待我说完,便接着道:「不过是手足之情,我明白的。我要说的是,过去我也曾有个兄长,分明是亲兄妹,却不如你俩那般情深义重。」
我诧异的望着烟渚,因着相识至今,几乎未曾听她主动提起自个往事,我虽大概猜得她身世复杂,可顾虑着莫让她想起不快过往,便也不曾主动问询。
「…………」
她目光遥望着远处,墨色长发染得朱红,我静候她述说自个故事,然而却迟迟等不到她开口,便催促道:「你可不是要说说你兄长的事儿?」
「……也没甚么,太过久远,早忘了。」她沉默了片刻,甫摆摆手道,轻描淡写间,却隐着一丝的悵意,我瞧不清她那烟云后头掩藏着甚么,即便我已恢復了记忆,于那双幽深瞳眸中,仍无法窥探她心思。
百多年的岁月,实在太久,从古至今多少人渴望着长生不老、永生不死,却不知这漫长日子,是如何孤寂难熬,身边的一切亲人物事,俱随着时间流逝而韶光不再,也不免自忆中逐渐淡忘,若非经歷了失去记忆这一遭,我恐怕也不会再想起,那些久远的往事罢。
「对了,方才尉耆提及,何暮的中秋之约,你可有兴趣?」
现下与中秋相去约莫两个朔望,从此地至该处该是绰绰有馀,记着先前同大伙儿道别时,风姑娘似是有打算至铜里游赏,藉何暮这邀约,许是得以与眾人相聚,我自是兴致勃勃。
「不去。」
见她负气般的直言拒绝,我料她莫不是顾虑自个当初斩钉截铁的执意离开,如今可没脸再说回去,于是刻意捉弄她道:「那好,我便自个至铜里赴约了。」
「你、你……唉!罢了,我随你一同去,总行不?」她气呼呼的嘟起嘴抗议,我摸摸她的头,凝睇着那瞧再久也不生腻的好看容顏,不由夷愉一笑:「行,当然行。」
见她摩娑起衣袖,这才猛然觉察,此处毕竟于山谷中,随天色渐暗也越发寒凉,我担心她受冻,便催促着回屋里歇息。
她于屋内徘徊许久,望着架上陈列的古物,若有所思的道:「你同他在这地方生活,可有多久?」
「约莫十馀载?或许更久?我也记不清了。」自和尉耆重逢后,我俩寻了块山谷地闲居度日,一晃眼便不知多少年过去,我灵光一现道:「渚儿,此处环境清幽、景物宜人,附近村落也相去不远,不如咱俩……」
「此地好是好,可就是……」
「就是……?」
试着揣度她心思,我料她该是不满着我与尉耆在这儿生活了数多年,无奈地看着撇过头去的她,轻轻揽上那纤瘦腰间,打趣般的问道:「可是觉得,同我在一块的日子,实在太少?」
谁料她一把扑入我怀中,埋首于我胸前,坦白道:「泉……其实我很是嫉妒,可这一切俱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先背叛了你,拋下了你……。」
『别离开我,莫要留下我一人』
恍然想起当年她离去时的背影,我心头忽地揪紧,可怀中的温暖,顿时驱散了苦痛,跟着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背。
「我信你当年定是有所苦衷才离开的,我未曾恨过你,那段过往,就让它过去罢。」她抬起头,幽深瞳眸与我四目相凝,我将她秀丽面庞捧起,于唇边轻啄几下,繾綣道:「渚儿,即便我俩分别的岁月,远比在一块的日子多过太多,可咱们将来,还有无止境的时间得相伴彼此。」
「泉……谢谢你。」
「……呵呵,你这可是第几回向我道谢了呢。」
「哼。」
语毕,她张开双手环上我颈后,随之便是一阵温软袭来。
这一夜于榻上,她淡然地将过去的一切道尽,包含自个身世、于楼兰时的心思,和当年离我而去的原因。种种倾诉,令我既震惊又心疼不已,愕然的许久都道不出半句话来,只是紧紧拥着她,庆幸着此时此刻,仍能相拥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