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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精神崩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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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晟含住壮汉的嘴巴给他渡气,舌头温柔的舔吻着他,让壮汉一点点的适应。

壮汉缓了好一会儿,他现在的反应速度迟钝的像是寺庙里沉睡数十年的荒钟,一个动作都要分成不知道几段才能做出识别。

皇甫晟的手放在了他的屁股上,一下下色情的揉捏着壮汉的臀肉,指尖时不时戳过被撑得透明的穴口,等到壮汉好不容易一口气喘匀了,他突然伸手拿过一旁刚刚被冷落的玉势,重新插回了前面的逼穴里,然后拖着壮汉的肉臀猛地插弄了起来。

“啊啊啊!!!”壮汉猛然瞪大了双眼,蜷缩的脊柱一瞬间大张开,腰椎崩的像一张摇摇欲断的弓弦,整个身前都跟皇甫晟贴合在了一起,粗壮的鸡巴插在他的后穴里,玉势的卵蛋夹在两人的中间,每一次皇甫晟往上顶腰的时候都会挤压着玉势往宫腔的深处去,两根鸡巴同时顶肏着两处穴眼。他空白的大脑根本不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下两张肉穴一起被顶肏的快感和诡异感仍旧要把他的灵魂都撕裂,皇甫晟的双臂在他身后交叠,把他整个人紧紧地压在自己身上,不让两具躯体间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要死掉了。

这是壮汉毫无思考能力下的大脑能做出的唯一的认知,他跨坐在皇甫晟的身上,身上的汗一层接一层,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皇甫晟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像是猎食的猛兽撕扯住了猎物的命门,只要尖锐的利牙稍稍用力,就能将对方的性命踩进泥里。

可他只是轻轻地舔了舔。

甚至连一点红痕都没留下。

黏腻的舔吻从脖颈延伸到胸前,从一开始就被冷落的奶肉一直暴露在空气中,皮肤有些不同于逼穴滚烫的冰凉,尤其是两颗奶粒,皇甫晟冲着颤颤巍巍的奶尖吹了口气,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壮汉上半身的激颤。

胸腔里的心跳剧烈到他有些耳鸣了,箍在壮汉腰后的胳膊上青紫的筋络根根暴起,像是恨不得直接把人勒断在自己怀里。

可他知道自己舍不得。

红艳的朱果一瞬间就被人采颉而去,皇甫晟张嘴将其中的一颗叼进嘴里,舌头含弄着从左拨到右,时不时用牙齿咬住了来回撕咬研磨,往外拉拽一下再重重的吮吸,把壮汉弄得哀叫连连,最后不得不死命的往皇甫晟怀里蜷缩,下巴不停的在皇甫晟头顶上讨好似得磨蹭,企图让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

皇甫晟愉悦的抬起头亲了亲壮汉的嘴角,也学着壮汉的样子用鼻梁蹭了蹭他濡湿的脸颊,就像是两只交颈的动物,无比的亲密热烈。

可他身下的动作却全然不复身上的温柔,落在壮汉身后的双手狠狠地掐着壮汉的腰窝,似乎是怕人从自己怀里逃走一般,他跪坐在床上,用整个胯部支撑着壮汉的重量,壮汉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每一次顶弄都是重重的抛起再重重的落下,两根鸡巴都钻开层层叠叠的媚肉深入到最深处,脆弱的子宫再度被坚硬的玉石破开,直接化作这根玩意儿的套子,力道重的像是恨不得直接把宫腔都肏穿。

后穴也好不到哪儿去,箍住肉柱的嫩肉被撑得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几乎到了半透明的地步,鲜活的肉棒不比前面玉做的物件,每次抽插的时候都带着脆弱的肠肉进进出出,大量的水花在两人交叠的身下爆开,每一次肌肤相撞都会带起四散的水滴,更多的淫液在穴口被越来越快的抽插打成透明的白沫,噗嗤噗嗤的响,糊的到处都是。

壮汉的脑袋趴在皇甫晟的颈窝处,像是整个人骑在马上一颠接一颠,这匹马儿英姿飒爽、桀骜不驯,现在他把自己的缰绳递到了壮汉眼前,要壮汉驾驭他。

可壮汉的双手被吊在空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牵起他的力量。

所以他还是只能伏在原地,任由皇甫晟掐着他的腰把他颠的支离破碎。

“云起”

皇甫晟贴着壮汉的耳朵气喘如牛,他向一侧歪过头,想要看清对方的脸,他叫着壮汉的名字,希望对方像之前一样也叫叫他,皇甫晟一点点啄吻壮汉的脸庞,一声声低低的叫着他,可是壮汉却只是不变的咿咿呀呀,他爽的淫乱,绷紧的大腿夹着皇甫晟的腰磨磨蹭蹭,整个人舒服的又哭又笑,他看上去高兴极了,热烈的情欲把一切让他痛苦的根源都烧了个干净,他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只在皇甫晟不满的停下动作时才因为快感的离去而不满的哭叫。

皇甫晟不满于他的沉浸,身下的动作缓慢了下来,他望向壮汉的眼睛,皱着眉叫道:“云起!”

他执着于一声如之前一般的呼唤。

可眼前那双漆黑的眼睛现如今迷蒙一片,散不开的雾气包裹住了晏云起,漫天泪水如雨倾下,他吃吃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皇甫晟不动,他就自己艰难地摇晃屁股,抬起腰把两根祸害玩意儿吞到最深去,哼哼唧唧的自己玩乐。

皇甫晟不满的皱眉,整张英俊的脸都要拧巴到一起,他的脑子混混沌沌,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一声回应,但就是执着到固执,他刚要张嘴说话,突然感受到了脸侧擦过的温热潮湿,他往脸侧撇过眼神,原来是壮汉自己上下颠肏的时候身形晃动,每一次往上顶的时候柔软的嘴唇都会轻轻擦过皇甫晟的脸。

这个动作又让皇甫晟开心了起来,他露出沉迷的笑容,凑上前去兴奋的询问道:“你在亲我吗?”

壮汉当然不会回答他,他根本感受不到皇甫晟情绪的变化,唯独烧灼的快感是此时被欲望支配的人儿的唯一追求。

他痴痴地笑,皇甫晟又重新动起来,所以壮汉也快乐起来。

如瀑的泪水倾流而下,湿透了整个灰蒙蒙的眼瞳,雪山在那双眼睛里崩塌,转眼就覆盖了整个世界。

长乐宫外大雨倾盆,残枝碎柳落了满地。

皇甫晟的脸整个贴在壮汉的私处,湿热的舌头不肯放过任何一点地方,从腿根到内壁的花肉,舔的又慢又仔细,舌面上裹满了缝隙间的汁水,黏腻的水声随着舔舐的动作噗呲作响。

后穴也软的不可思议,按压了两下就轻易地伸了进去三根手指,湿滑的肉丘上满是莹润的水光,一副被疼爱过度的模样,这个地方大概比前面的花穴还要脆弱柔软,受不了半点的玩弄。

皇甫晟半个手掌按压在臀肉上,手指快速的抽插,殷红的穴口急促的一张一合,敏感的肠肉牢牢地裹吸着深入的指节,像一张张吮吸的嘴巴,迫不及待的绞紧作乱的手指。

三根手指都轻松的没入到根部,几个抽插之间就勾出了屁股里的水花,顺着插入的指根流淌而出糊满了整个手掌,前面的舌头还在痉挛的甬道里作乱,前后一起被玩弄的刺激像是轰隆作响的雷鸣打在壮汉的脊柱上,似乎要把他彻底拖入不见底的天埑,本能的恐惧流窜在他的身体里,他害怕的簌簌发抖。

“呜、呃呜救、jiu”

壮汉低垂着脸,两条胳膊从两侧伸过吊在脑袋的上方,他佝偻下腰,看上去似乎试图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可他生的太过高大,长手长脚又被束缚在一旁,结果只能导致自己更近的俯向趴在他身下的皇甫晟,胸前两坨奶肉塌下来,硕大的奶粒像两颗深色的小馒头,垂在两人中间一晃一晃,似乎在引诱着谁去采颉。

可皇甫晟现在没心思管它,湿热的肉洞像是吸魂的深渊,一嘬一嘬的紧咬着他的手指,吸得皇甫晟喘息越发粗壮,唇齿间吐出的气息火热滚烫,一丝不漏的全打在了水流不断的雌花上,甚至滚进艳红的逼穴里,灼的壮汉腿根抽搐。

壮汉呜呜的叫,他太想射出来了,可尿道棒严丝合缝的插在鸡巴里,底端的羽毛把本就狭窄的尿道堵的严严实实,只有几滴透明的腺液像挤奶似的从马眼冒出来,才潮吹不久宫腔还处在不应阶段,淫水从深处哗哗的往外淌,却始终到不了最高处,皇甫晟掐着他臀肉的手背上青筋毕露,他被困在一起的大小腿紧绷到肌肉胀痛,却挪动不了分毫,整个下半身像是有几百只蚂蚁在爬窜啃噬,他被玩儿的又哭又嚎,整个人像是一条脱水的鱼,看上去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死掉。

皇甫晟下流的揉搓插弄着壮汉的下半身,他自己也硬的不行,赤红的肉柱蓬勃狰狞,透明的腺液跟不要钱一样往外冒,柱身上两根青紫的肉筋像是有意识似的砰砰直跳,涨的他心急气躁,直到感觉壮汉的后穴扩张的差不多了,他才急吼吼的爬起身急不可耐的吻住了壮汉的嘴巴。

没来得及吞咽的淫水被含在两人的唇齿间来回推拒,腥甜的气息顺着舌根传递头顶,皇甫晟一手掐在壮汉的屁股上一手扶着自己驴鞭一样的玩意儿热切的杵着壮汉的后穴,他的虎口卡在怒张的龟头上,皮肤都被撑得透明,感受到壮汉的身体弓向自己的弧度,嘴巴愈发激烈的含吻着壮汉的口腔,舌尖从牙齿上一一扫过,柔嫩的黏膜没有一处被放过,最后逮住笨拙的舌头圈进自己的嘴里吮吸含咬,像是要把壮汉一点点的吃进肚子里。

壮汉的脸憋得通红,看上去快要晕过去了,热烈的情欲下,他根本不会在接吻的空隙中换气。

皇甫晟贴着他的唇角喃喃开口:“吸气。”

壮汉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似的,猛地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动作剧烈的整个胸膛都不停的上下起伏,他眼角的的泪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一滴接一滴的砸在了皇甫晟的脸上,他被皇甫晟压在身下,脑袋又悬在皇甫晟的头顶,这种上下交错的位置让两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摊开在对方面前,可惜被欲望蒸的通红的双眼却无法望进对方的眼底。

赤红的鸡巴突然肏进了后穴,力道狠重的一插到底,两颗浑圆的卵蛋啪的打在柔软的屁股上,肌肤相撞的声音急促又厚重,壮汉刚刚吸进去的气被这突然地的一下撞得断在了胸口,哽的他大张着嘴直翻白眼,连喊叫都没来记得发出声,差点在这一下里直接晕死过去。

皇甫晟含住壮汉的嘴巴给他渡气,舌头温柔的舔吻着他,让壮汉一点点的适应。

壮汉缓了好一会儿,他现在的反应速度迟钝的像是寺庙里沉睡数十年的荒钟,一个动作都要分成不知道几段才能做出识别。

皇甫晟的手放在了他的屁股上,一下下色情的揉捏着壮汉的臀肉,指尖时不时戳过被撑得透明的穴口,等到壮汉好不容易一口气喘匀了,他突然伸手拿过一旁刚刚被冷落的玉势,重新插回了前面的逼穴里,然后拖着壮汉的肉臀猛地插弄了起来。

“啊啊啊!!!”壮汉猛然瞪大了双眼,蜷缩的脊柱一瞬间大张开,腰椎崩的像一张摇摇欲断的弓弦,整个身前都跟皇甫晟贴合在了一起,粗壮的鸡巴插在他的后穴里,玉势的卵蛋夹在两人的中间,每一次皇甫晟往上顶腰的时候都会挤压着玉势往宫腔的深处去,两根鸡巴同时顶肏着两处穴眼。他空白的大脑根本不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下两张肉穴一起被顶肏的快感和诡异感仍旧要把他的灵魂都撕裂,皇甫晟的双臂在他身后交叠,把他整个人紧紧地压在自己身上,不让两具躯体间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要死掉了。

这是壮汉毫无思考能力下的大脑能做出的唯一的认知,他跨坐在皇甫晟的身上,身上的汗一层接一层,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皇甫晟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像是猎食的猛兽撕扯住了猎物的命门,只要尖锐的利牙稍稍用力,就能将对方的性命踩进泥里。

可他只是轻轻地舔了舔。

甚至连一点红痕都没留下。

黏腻的舔吻从脖颈延伸到胸前,从一开始就被冷落的奶肉一直暴露在空气中,皮肤有些不同于逼穴滚烫的冰凉,尤其是两颗奶粒,皇甫晟冲着颤颤巍巍的奶尖吹了口气,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壮汉上半身的激颤。

胸腔里的心跳剧烈到他有些耳鸣了,箍在壮汉腰后的胳膊上青紫的筋络根根暴起,像是恨不得直接把人勒断在自己怀里。

可他知道自己舍不得。

红艳的朱果一瞬间就被人采颉而去,皇甫晟张嘴将其中的一颗叼进嘴里,舌头含弄着从左拨到右,时不时用牙齿咬住了来回撕咬研磨,往外拉拽一下再重重的吮吸,把壮汉弄得哀叫连连,最后不得不死命的往皇甫晟怀里蜷缩,下巴不停的在皇甫晟头顶上讨好似得磨蹭,企图让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

皇甫晟愉悦的抬起头亲了亲壮汉的嘴角,也学着壮汉的样子用鼻梁蹭了蹭他濡湿的脸颊,就像是两只交颈的动物,无比的亲密热烈。

可他身下的动作却全然不复身上的温柔,落在壮汉身后的双手狠狠地掐着壮汉的腰窝,似乎是怕人从自己怀里逃走一般,他跪坐在床上,用整个胯部支撑着壮汉的重量,壮汉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每一次顶弄都是重重的抛起再重重的落下,两根鸡巴都钻开层层叠叠的媚肉深入到最深处,脆弱的子宫再度被坚硬的玉石破开,直接化作这根玩意儿的套子,力道重的像是恨不得直接把宫腔都肏穿。

后穴也好不到哪儿去,箍住肉柱的嫩肉被撑得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几乎到了半透明的地步,鲜活的肉棒不比前面玉做的物件,每次抽插的时候都带着脆弱的肠肉进进出出,大量的水花在两人交叠的身下爆开,每一次肌肤相撞都会带起四散的水滴,更多的淫液在穴口被越来越快的抽插打成透明的白沫,噗嗤噗嗤的响,糊的到处都是。

壮汉的脑袋趴在皇甫晟的颈窝处,像是整个人骑在马上一颠接一颠,这匹马儿英姿飒爽、桀骜不驯,现在他把自己的缰绳递到了壮汉眼前,要壮汉驾驭他。

可壮汉的双手被吊在空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牵起他的力量。

所以他还是只能伏在原地,任由皇甫晟掐着他的腰把他颠的支离破碎。

“云起”

皇甫晟贴着壮汉的耳朵气喘如牛,他向一侧歪过头,想要看清对方的脸,他叫着壮汉的名字,希望对方像之前一样也叫叫他,皇甫晟一点点啄吻壮汉的脸庞,一声声低低的叫着他,可是壮汉却只是不变的咿咿呀呀,他爽的淫乱,绷紧的大腿夹着皇甫晟的腰磨磨蹭蹭,整个人舒服的又哭又笑,他看上去高兴极了,热烈的情欲把一切让他痛苦的根源都烧了个干净,他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只在皇甫晟不满的停下动作时才因为快感的离去而不满的哭叫。

皇甫晟不满于他的沉浸,身下的动作缓慢了下来,他望向壮汉的眼睛,皱着眉叫道:“云起!”

他执着于一声如之前一般的呼唤。

可眼前那双漆黑的眼睛现如今迷蒙一片,散不开的雾气包裹住了晏云起,漫天泪水如雨倾下,他吃吃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皇甫晟不动,他就自己艰难地摇晃屁股,抬起腰把两根祸害玩意儿吞到最深去,哼哼唧唧的自己玩乐。

皇甫晟不满的皱眉,整张英俊的脸都要拧巴到一起,他的脑子混混沌沌,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一声回应,但就是执着到固执,他刚要张嘴说话,突然感受到了脸侧擦过的温热潮湿,他往脸侧撇过眼神,原来是壮汉自己上下颠肏的时候身形晃动,每一次往上顶的时候柔软的嘴唇都会轻轻擦过皇甫晟的脸。

这个动作又让皇甫晟开心了起来,他露出沉迷的笑容,凑上前去兴奋的询问道:“你在亲我吗?”

壮汉当然不会回答他,他根本感受不到皇甫晟情绪的变化,唯独烧灼的快感是此时被欲望支配的人儿的唯一追求。

他痴痴地笑,皇甫晟又重新动起来,所以壮汉也快乐起来。

如瀑的泪水倾流而下,湿透了整个灰蒙蒙的眼瞳,雪山在那双眼睛里崩塌,转眼就覆盖了整个世界。

长乐宫外大雨倾盆,残枝碎柳落了满地。

壮汉已经半个月没说过话了。

起初他还会剧烈的反抗,打架也好翻墙也罢,被逼急了的老实人愤怒起来也是相当可怕的,过惯了节俭日子的人学不来摔桌子砸碗那一套浪费的,只能在肉体的挣扎上竭尽全力。

可他力气再大、身体再强壮,也只是个没练过武功的普通人罢了,皇甫晟甚至不需要费多大的精力,一只手点在壮汉的穴道上就足以让他瘫软在地动弹不得,更别说旁的什么筋络穴位的折磨。

他想跑,结果被皇甫晟拽着铁链按在床上操的嗓子都失声,他跟皇甫晟打架,结果被人反手卸了手脚的关节扔在床上玩弄,只要他有稍不顺皇甫晟心意的地方,就会被拖着在那张金雕玉砌的床铺上肏到天昏地暗,昏厥和下不了床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时间久了,他也不愿意再张口了。

其实严格来说壮汉只是不跟皇甫晟说话,可这座偌大的皇宫里他只认识一个皇甫晟,段文海和侍候的女官也是皇甫晟的人,他本就是孤独惯了不善交际的,索性直接封闭了自己,在这金银堆砌的角落里烂了根茎。

除了床上时被玩儿到失去意识的叫喊,他简直可以一整天都不张嘴。

反复的情药熏染,除了情欲之事外没有其他任何情绪的发泄,不交流也没有稳定的睡梦,这段时间已经把他折磨的有些神志迟缓了。

皇甫晟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反应,事实上他意识到了壮汉的沉寂,但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他,这半个月他除了睡觉的时候在长乐宫,其余的时间都恨不得长在了御书房里。

虽然现如今的朝堂都默认了这位新帝,但实际上昭告天下的圣旨还摆在御书房的桌子上没传下去,因为老皇帝现在还睡在那张龙床上。

淑贵妃不愧是老皇帝的“真爱”,这幅对枕边人心狠手毒的模样真是差不了分毫。

皇甫晨前脚刚被送进大理寺,后脚淑贵妃就哭晕在了老皇帝的寝宫前,据说是“身娇体弱”的跪了整整一夜,结果老皇帝连一个字都没往外送,最后还是皇甫晟假模假样的配合着护国公求了两句,前来搭脉的太医令才跟着被抬回去的淑贵妃去看了两眼。

然后老皇帝就在淑贵妃醒过来的第二天下午吐血昏厥了,眼睛一闭到如今都没睁开。

皇甫晟简直都要为这个女人的愚蠢拍手称贺了,宫里的人传来消息的时候皇甫晟正在国寺里陪着老太妃装模作样,通报的消息也没有避着老太妃,这对毫无血缘的祖孙两人对彼此的熟悉程度怕是比老皇帝都多一点。

老太妃没有回宫,摆明了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她已经活到这个岁数上了,连表面的“母慈子孝”也懒得再维持,皇甫晟对她的态度相当满意,所以也顺水推舟送了老太妃最后一件贺礼。

“堂妹也到了适嫁的年龄了吧。”彼时临出门的皇甫晟状做恍然大悟的扭头对着老太妃说道,寺外的阳光打在他的半边脸上,阴影里的笑意淡漠且凛冽,“孙儿会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风风光光的大嫁。”

“就像当年的姑姑一样。”

姑姑,老太妃膝下唯一的女儿,当年老皇帝登基时被抬位以长公主的名义“下嫁”王府,十里红妆普天同庆,风光舒适的过到了如今。

老太妃望着那张和老皇帝七成相似的脸,望着那双眼睛里老皇帝从未拥有过的意气风发,扶着禅杖向皇甫晟跪了下去,“谢殿下恩典,老身祝殿下得偿所愿。”

龙榻上的老皇帝生死未定,淑贵妃和二皇子被连夜送到了病床前,对外的宣称是一切以陛下的安康为重,暂时免了二皇子的罪责前往御前随母侍奉,好一副父慈子孝夫妻情深的场景,可前朝后宫的人都清楚,这场“侍奉”有名无实,只等老皇帝圣驾宾天,等着这对母子的就是“谋害皇帝意图谋反”的死罪。

这是一场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谋杀,一如当初射向皇甫晟的利箭。

自老皇帝闭眼起,他就不可能再“醒”过来了。

皇甫晟名义上以太子之身监国,实际上离昭告天下差的不过是一个登基大典而已,连群臣的称呼都已经换成了陛下,而今这最后一步也已提上日程,自然是忙的他脚不沾地,别说是处理壮汉的心理问题,他自己能维持正常都要靠和壮汉身体上的消磨,哪里还管那些阴影下的扭曲病变。

前朝后宫风云聚变,新人旧人交替登场,可谓一整个大换血,可任凭外面乱的翻天覆地,也扰不到这长乐宫内分毫。

接连几天的大雨把整个世界都笼罩的灰蒙蒙的,花园里的锦簇比不得人的顽强遒劲,原本的万紫千红现如今被打的凋零破碎,连枝干都折了,清扫的宫人忙忙碌碌,壮汉就坐在大殿门外的角落里呆呆地望着,僵硬的像是原本就立在那里的石像。

他没穿鞋子,脚腕上的铁铐漆黑沉重,远远地从内殿延伸到他的脚边。

这铁链一节环扣一节,是好几条一模一样的链条连接而成,脚腕上的镣铐是跟链子分开来用锁扣绑上的,皇甫晟还不算彻底丧心病狂,没真的把人帮在床上一点离不了,但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只允许壮汉在这长乐宫的范围内活动,虽说这太子东宫也大的离谱,但实际上接好的链子最长也到不了宫门口,拖着这长的离谱的铁物别说是跑,能活动一整天都是看在壮汉自身体魄强健上,这要换个身体弱得,指不定能闹出点什么来。

本质上皇甫晟就没想给他太大的活动空间罢了,他清醒得很,这座长乐宫就是他为壮汉准备的黄金牢笼,这只泥巴捏做的鸟儿将永远带着牵绳在笼子里栖息,他会掌握这只泥雀的所有,没有他的允许,即便他亲手解开牵绳,泥雀也飞不出笼顶,他捏着它的脖颈,就连它的生死也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再也不用担心壮汉会背叛他,会有什么让人酸倒牙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让他厌恶的癫狂的的亲事——当然,如果他一时兴起,他也可以以皇帝的身份赐给壮汉一场属于他们的婚礼——他可以对壮汉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包括决定他的生死。

本该如此。

天空灰蒙蒙布满了阴霾,不知何时就会落下喧嚣的急雨。

段文海站在壮汉的身后不远处,手上搭着随时要用的披风。

整个世界都很寂静,忙碌的宫人来来往往,却都默契的掂手掂脚,谨慎的不肯发出稍大一点声音,生怕打扰了呆坐在那里的人。

“起风了,屋外湿冷,不如进屋赏景吧?”段文海走到壮汉身侧,温和的开口说道,他的神情和蔼温润,带着难言的亲切。

壮汉并没有回复他,像是一心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整个人都空洞的仿若无物,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花园的角落,可实际上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球根本没有聚焦,偌大的花园都在他的眼中,却没有一缕风吹拂进去。

滴答的水声突然在空气中泛起涟漪,雨还是落了下来。

院里的宫人迅速撤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站岗的侍卫也隐入了角落,空荡荡的庭院里转瞬就只剩下壮汉和他身后的段文海,温热的披风搭在了壮汉的肩上,为他抵挡住裹挟着雨水的凉风。

“今年的雨水似乎要比往年更多些。”段文海似乎没注意到壮汉的沉默,仍旧自顾自的和他搭着话,“地里的作物想来也要丰收一阵儿了。”

不知道这番话有哪里刺激到了壮汉,一直呆坐着的人突然小小的颤了一下,声音极小的说了一句什么。

段文海俯身凑到了壮汉的身侧,发现壮汉还在重复着那句小的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的话,他说——

“桃子熟了我的桃子熟了”

空气很安静,除了雨打落叶的声音,天地间一片寂静,段文海没有接他的话。

只是桃子熟了吗?

雨越下越大了。

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花丛里传来,动静很小,隐约有些呜咽的吼叫,像是什么落了单的动物幼崽,它在七零八落的花枝里挣扎,一点点的爬了出来,却因为太过虚弱站不住,啪的一声摔在了前面的水洼里。

是一只棕黄色的小狗崽。

它看上去也就一个月大,大概还不够壮汉一只手掌握的,一身黄棕色的绒毛此时被雨水打的湿透,黏成一片贴在它的身上,就连眼睛都因为越来越大的雨而被冲刷的张不开,它从花丛的台阶里摔出来,四肢都摊开的趴在地上,嘴里不停发出求救般的呜叫声,小短腿不断在地上扒来扒去,看上去似乎是想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可它实在是太小也太虚弱了,颤颤巍巍的四肢根本支撑不住自己,只能在浅浅的水洼里一次又一次的摔下去,直到它能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弱,溅起的泥水沾满了绒毛,整个小小的身躯都瘫软在地上。

壮汉和段文海都发现了它,但两人都没有动。

段文海扭过头看着蜷缩着身体伏在自己膝盖上的壮汉,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反应,“今日的雨越来越大了。”

壮汉似乎被他的话刺激了一下,弓着背的的身体突然抽搐似的往前挺了一下,看上去似乎是想到那只小狗崽的身边去,可仅仅只是动了一下他就又顿住了,他的眼睛紧盯着那具小小的身躯,像是想在它的身上看出些花来,眼中是他自己都看不见的痛苦。

小狗崽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它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叫喊并不能为它带来解救,越来越急的雨滴接连不断的砸在它身上,它开始用两条纤细的前腿在地上爬动,试图寻找一个没有水也不会被暴雨冲刷的避难所。

它的眼睛看不清前方,层层的台阶就在它的身侧,稍有不慎就会顺着边缘滚落。

那些对于人来说一步就能跨完一半的石阶,对它来说却是能摔得粉身碎骨的天埑。

“掉下去的话,大概就活不成了吧?”段文海目光漠然的看着暴雨中弱小爬行的身躯,声音温和浅淡的说道。

它已经到了悬崖的边缘,只要前腿再一用力

壮汉蜷缩的身体猛地冲了出去,那一瞬间有开山碎石的力量从他身上迸发出来,健硕的肌肉狰狞结扎,把宽松的衣袍都撑开,他从原地一跃而起,瞬息间就跑到了院中央,动作迅猛如扑食的猎豹,这一瞬间才终于让人想起来,原来他其实是个身形壮硕的高大男子。

可他不是要去撕咬的,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伤痕累累的手急切的往前伸去,像是拼命的想抓住什么快要坠入深渊的东西。

他是来拯救的。

铁链绷紧的爆鸣声让人牙根都酸了。

交错的镣铐在他脚下纠缠,把人猛地拽回原地,他没能冲到那只小狗崽的身边去,只差一条手臂的距离,壮汉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了石阶旁,溅起一人高的水花,满地的泥水转瞬就湿透了他的衣裳,披散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一缕一缕的贴在他的脸上,阻挡了他的视野,有剧痛从他的身上传来。

但他似乎感觉不到一般,整个人趴在地上迅速地往前爬行了两步,颤抖的双手一把抓住快要掉下去的幼小身躯急不可耐的把它拦进了自己怀里。

噬人的剧痛此刻终于传达到了他的大脑,他紧紧地抱着孱弱的小东西蜷缩在地上,冰凉的雨滴不停打在他身上,怀里的小狗崽却被挡的严严实实,长时间没有开口的声音嘶哑难听,他轻轻地擦拭了两下绒毛上的泥水,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没事了,没事了。”

是这条弱小不已的小狗崽,还是当年那条父亲送给自己最后却饿死街边的小黄狗?

落在他身上的雨突然消失,一把雨伞出现在他的上空。

段文海在他的身旁蹲下对他伸出了手,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像是没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波动:“雨大了,进屋去吧?”

他把壮汉从地上搀扶起来,抖落的披风重新披在壮汉湿透的身上,段文海拉着他磕在地上擦破了衣衫的胳膊,带着他一步一步往殿内走去:“老奴会为它准备些充饥的食物和水,公子不必担心,不如公子也随着用些膳食,如何?”

这几日壮汉吃的东西越来越少,连带着脸颊都有些瘦削了。

这小狗崽子实在太小了些,蜷在壮汉的臂弯里缩成一团,大概是感受到了壮汉身上的热度和有力的心跳,它把头冲着壮汉心窝的位埋进去,只剩个毛茸茸的小屁股露在外面,若是不仔细看可能都发现不了它的存在,短短的尾巴搭在壮汉的胳膊上,时不时地来回晃悠两下,大概是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避难的地方。

壮汉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任由段文海带着他走到了桌前坐下,他也没骗壮汉,桌子上除了为他准备的各类养生膳食,角落里还放着两个铺满了肉糜和羊奶的小碗。

似乎是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原本把自己缩成一个毛球的小东西尾巴试探性的打着圈晃了晃,确认周围安全了似的才从壮汉怀里猛地探出头来,它身上的水已经被壮汉的衣服吸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圆溜溜的小眼睛睁的老大,小脑袋一扭就看向了桌子上为它准备的盘盘碗碗,两只前爪明显兴奋的跺了跺,屁股一翘就往桌子上扑,好像刚刚在雨里可怜的不行的不是它似的。

不过它大概是过于自信了些,跃起的小身板只有两只前爪碰到了卓沿上,后半身还在半空中就开始往下掉,小家伙大概也没料到自己这么笨拙,连这么点的距离都能难住它了,急的它扒在桌边又嚎又叫,声音听上去都中气不少。

壮汉看着它这幅气鼓鼓的模样,伸手托在它的两条后腿下,大概是这幅场景真的有哪里值得人特别开心,沉寂了许久的壮汉突然笑了出来,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小狗崽儿借着他的手做支撑一蹦一蹦的往桌子上跳,急的它连声音都开始变调,这幅生气活泼的样子,跟那只小小的、见到自己就会兴奋的原地转圈的小黄狗一模一样。

他把装着肉糜和羊奶的小碗推到了狗崽儿面前,小东西站在桌子上连滚带爬,急的像是跟什么东西抢食一样,两条小短腿倒腾个不停,接连摔了好几个跟头,这才终于把脸埋进了碗里,吃的狼吞虎咽,连两只后爪都要翘起来了。

壮汉就坐在它的身后看着它痴痴地笑。

段文海非常自然的拿来一块干净的毛巾搭在小家伙儿的身上,按住它吃的摇晃的身体轻柔的擦拭了两下,笑着说道:“身上沾了雨水,难免难受了些,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不如先换件干净的衣服,再继续用膳怎么样?”

壮汉知道段文海这段话是在讲给自己听,他的胳膊上还搭着一件崭新的黑袍。

他不习惯于旁人这样的毕恭毕敬,却也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这让他感到有些难堪,其实段文海之前和他说的每句话他都听见了,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装聋作哑的全都无视掉了,本能里,他把这座宫殿里的所有人都划归到了皇甫晟的范围。

皇宫很大,但这里的一切繁华都跟壮汉没有关系;皇甫晟也很好——他曾经真的觉得皇甫晟很好,特别好——但他不认为这种好和自己有关;段文海是皇甫晟的人,所以他把对皇甫晟的害怕和排斥也带到了段文海身上。

可段文海不会骂他是母狗,不会用铁链把他拴在屋子里,甚至不会跟他大声说话,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为自己准备好各种各样的食物和衣服,在他用沉默拒绝所有人的时候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着下一次的询问。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对对不起。”

他的声音还带着黏连的嘶哑,长时间的沉默甚至让他觉得自己都要忘记怎么跟人交流了,这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带着快要涌出喉咙的鲜血,每一个字都让他痛苦万分。

为什么他要把自己的苦难发泄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呢?他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的人了?

段文海似乎有些惊讶于他的道歉,给狗崽儿擦拭的手都顿了一下,不过他也是个会把握机会的,当即就将一旁准备好的衣服拿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公子没有任何对不起老奴的地方,老奴只希望公子一切以自身安康为重。”

这一次壮汉没有无视他的话,他伸出双手接过段文海手里的衣服,像是放松了一点点,他问段文海:“老奴是什么东西?”

段文海一愣,“是奴才的自称。”

“奴才,就像说书的讲的那些故事里听老爷话的奴才吗?”壮汉慢吞吞的说着,他去做工的那些个大老爷家里最多的是下人。

段文海被他说的有些诧异,他倒是不认为对方是在侮辱自己,壮汉似乎是很认真的对他说这些,可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见壮汉自言自语的又接了一句——

“我也是奴才。”

他看上去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似乎这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连绷紧的肌肉都松弛开来。

于是他又抬起头对着段文海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段文海不知道他到底想明白了什么,但是他觉得壮汉这幅模样很不对劲儿,即便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刚刚好了一点,多年来常伴君侧的敏感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一些阴暗,他默了一瞬,出声道:“公子不是奴才,公子是站在陛下身边的人。”

壮汉含糊的嘟囔了一句,又低下头去看着小崽子狼吞虎咽。

他的手边放下了一碗盛好的热汤,段文海站在他身侧为他布菜,“先暖一暖身子吧。”他在米饭上垒了厚厚的一层肉菜,每一样都是根据壮汉此前用膳时吃的多少分辨出来的喜好的菜品。

壮汉双手接过了他递的碗,神情略显局促的拉过一旁空闲的椅子,他抬头看向段文海,那双眼睛比在皇甫晟面前时亮了许多,连语气都轻快了:“你也坐,一起吃。”

段文海当即就要拒绝,他虽然是皇甫晟的贴身内侍,这么些年待在皇甫晟的身边也忠心不二,即便皇甫晟大概也不会跟他在意这些个磨磨唧唧的繁文缛节,但他对自己却一直要求严苛,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了皇后一族赴死,却在这些细枝末节之事上比谁都“腐朽木讷”。

“这些是为公子准备的。”他放下布好的碗筷,往壮汉身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低垂下头。

大概固执是会传染的,壮汉端起一旁空荡荡的饭碗,学着段文海的样子一层层铺满,直到堆积比自己碗里的都高了才放下,然后才端着自己的碗吃起来。

小狗崽子不知道饥饱,埋在食物里活像闹了饥荒似的,吃的肚子圆滚滚的都不肯停下,壮汉看着他哼哧哼哧的样子也跟着下饭,这一顿吃的比过去两天加起来都多,段文海就站在一旁看着一人一狗埋在碗里狼吞虎咽,终于放心了似的舒了口气。

没一会的功夫碗里的肉糜就见了底,这小崽子轻车熟路的把碗底舔的锃光瓦亮之后再换到另一个碗里喝水,小舌头吸溜吸溜的舔个不停,像是终于吃舒坦了,小屁股往桌子上一坐也不哆嗦了,身上的毛半干不干舔两口毛喝两口水,这一会儿的功夫又给自己收拾的油光水滑的。

壮汉被它这幅聪明的样子乐得不行,看着它的眼神里是藏都藏不住的喜欢,三两口扒完剩下的几口饭,他一脸认真的伸出手指戳了戳半空中摇来摇去的半截尾巴,眼看着小家伙一副被偷袭了的样子猛地蹦起来一个原地一百八十度回旋去叼自己的尾巴,壮汉像是又回到了没遇见皇甫晟之前的模样,仅仅只是看着什么鲜活的东西就能够让他欢喜起来。

因为他自己已经足够死气沉沉了。

临近傍晚的雨天,屋外雨声淋漓,壮汉满心满眼都是小狗崽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殿外传来的声响。

小动物的直觉要灵敏得多,像是预见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似的,小崽子突然呲了呲牙,猛地从桌子上跳了下去,借着一旁壮汉拿给段文海的椅子做了个缓冲,两个蹦跳就落到了地上。

壮汉被它突然地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就要去接它,没成想小玩意儿一个灵活的转弯直接跑了出去,眨眼之间就离了壮汉几个大步的距离。

壮汉急忙站起身来就要去追它,结果脚下的铁链纠缠交错,连着绊了他好几个踉跄,这一耽误的功夫小崽子就钻到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等壮汉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只能看见小崽子尾巴飘过的残影。

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当年自己埋葬那只小黄狗时候的样子,壮汉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不少,也不再去看脚下的阻碍,被绊倒了就接着爬起来,满心满眼都是寻找崽子的身影,缠在一起的铁链哗然作响,彼此碰撞又砸在地上,一时间整座宫殿里都是铮鸣的寒铁碰撞声和壮汉皮肉撞击在地板上的闷响。

段文海也没想到事情突然之间发展成这样,连忙就要上前去把人给扶起来,可刚要往前迈步就看见了大殿门口沐着雨进来的身影,他不由自主的顿住脚步,沉默的向对方行礼。

小狗崽子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在宫殿里四处逃窜,它大概是想找个隐秘的角落躲起来,可是身后追逐着的壮汉动静惊人,小崽子都不敢回头看,只顾夹着尾巴埋头乱冲,最后迷失了方向,直接一头撞到了门口人的腿上,圆滚滚的身子整个撞翻在半空中,眼看就要滚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突然一只手速度极快的捏住了崽子的后脖颈把它拽了起来,肉圆的身躯晃晃悠悠的被吊在半空中,四条小短腿下意识就要疯狂挣扎,结果面前的人冷哼了一声,吓得它整只狗又憋了回去,一瞬间都乖巧了,一对儿只有个尖尖的小耳朵以肉眼可见的弧度耷拉了下来。

不远处的壮汉踉踉跄跄的追过来,满眼都是狗崽子的人一时之间也没注意到眼前的人是谁,伸着双手就要去够吊在半空中的小玩意儿,结果抓着它的收手突然在壮汉贴近到跟前的时候猛地抬高到头顶,壮汉本能的跟着伸出手向上抓,然后整个人都撞在了对方的身上。

被撞得摇晃的人往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形,拎着狗崽的手向高举着确保壮汉够不到,空着的另一条胳膊则整个环在了壮汉的后腰上,一个用力把人按进了自己怀里,两个人的身体紧密相贴,皇甫晟甚至能感受到壮汉胸前因为急促的喘息而剧烈起伏的弧度,一下接一下顶在皇甫晟的心口,即便隔着裹胸和两层衣物,也能轻易的察觉到那份异于常人的柔软。

这种亲密无间的接触让皇甫晟很开心,他紧紧箍住壮汉的腰身阻止他往后退,一脸邪气的凑到壮汉面前开口调戏道:“这么着急对我投怀送抱啊,好吧,看在你如此主动的份上,准了。”

他凑得极尽,近到每一次吐息都打在对方的脸上,近到只要有一个人往前一点点的距离就可以有一个吻的地步。

皇甫晟眼神下敛,在壮汉看不见的角落里,一双凌厉的眼瞳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嘴巴。

猎人舔了舔嘴角,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尽情地享用他的猎物。

“啊啊”被死死抱在怀里的壮汉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这段时间的囚禁让他的精神虚弱了不少,皇甫晟对他身体的玩弄让他心有余悸,这样的肉体相贴,哪怕是间隔着两人的衣服,也让他在精神上感到了本能的害怕,可他的身体早已经习惯了皇甫晟的气息,甚至清楚地知道对方每一次的肌肉紧缩意味着什么,被玩儿熟了的肉体沉溺于情欲,甚至渴求着对方的接近,两种极端的矛盾展现在壮汉的躯体里,折磨的他痛苦万分。

他本能的蜷缩身体想保护自己。不是他不想武力反抗,他曾经试过在皇甫晟靠过来的时候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结果是被轻而易举的捏住了胳膊肘,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卸掉了关节,皇甫晟甚至故意用了些劲力让他感到疼痛,让他记住反抗的下场。那样用尽全力、能把正常人的额骨都捣碎的一拳,在皇甫晟的手底下像是小孩儿过家家的似的被拿捏。事后他还被压在床上肏到三天下不了床,腿根都磨破了,连如厕都是皇甫晟把着他的地步。

大概是感受到了拎着自己的人正心猿意马,安稳了没有两秒钟的狗崽子又开始试图挣扎,肥嘟嘟的身子在半空中一个用力转了半圈,看上去似乎是想借力把自己甩出去,两条后腿更是跟兔崽子一样一蹬一蹬的,还真别说,狗子不大劲儿不小,皇甫晟让他晃悠的烦了,眼看到嘴边的肉被打断,小气巴拉的准陛下当即就要顶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扭头去瞪这个捣乱的祸害。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皇甫晟身上的气息太骇人了点,本就挣扎的厉害的崽子这下更是放飞了胳膊腿儿,在皇甫晟拎着它扭头凑到跟前的一瞬间两条后腿一个用力,猛地蹬在了皇甫晟的脸上!

皇甫晟让他这一下给踹蒙了,手上的力道霎时松懈,作乱的崽子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好在壮汉眼疾手快,小玩意儿刚离了皇甫晟的手就被他一把拦过藏进了自己怀里。

这会儿狗崽子也不跑了,大概是它也知道最恐怖的东西就在眼前,所以落进壮汉怀里之后直接小爪子一伸死命扒住壮汉胸前的衣裳,脑袋径直缩进两团柔软的缝隙中,也不管自己的屁股和尾巴还暴露在皇甫晟的眼皮子底下,一整个就是顾头不顾腚的装死状态。

皇甫晟看着它这幅驾轻就熟的模样,人都给气懵了。

你还真别说,这狗崽子看着不大,蹬的这一下力道可不小,虽然还没有能够形成威慑力的指甲,但是两个肉爪子这重重的一墩,还真给皇甫晟脸上踩出两朵花来,其中一朵正中高耸的鼻梁,疼得皇甫晟生理泪花都要出来了,眼眶都红了不少。

更别说这个小玩意儿还这么正大光明的埋在壮汉的胸上!

壮汉看着皇甫晟一脸森气的盯着自己怀里的狗崽子的模样,下意识收紧了双臂,试图把它藏到皇甫晟看不见的地方。

他不动还好,这一动简直火上浇油,皇甫晟看着他这副宝贝的不行的样子,自己被踹了两爪子他都没说一句关心的话,反倒是摆出这幅生怕自己会伤害到这个小玩意儿的姿态,本来没被蹬歪的鼻子这下也要被气歪了。

他直接把手伸到壮汉的怀里,鹰爪一伸掐着狗崽子的后脖颈就把它整个拽了出来,这一下可没有一开始拎着的那些个轻描淡写,但凡他要是稍稍催动点内力,捏碎这个小玩意儿的脑袋瓜和捏扁一团棉花差别不到哪里去。

壮汉被他的气势惊到了,生怕他真的一个用力就把崽子捏死,当即就惶急的伸出双手想去抱回来。

“这小畜生哪儿来的?”皇甫晟揽着他后腰的胳膊猛地一用力,把人勒的死死地,掐着狗崽的手就平举在两人的身侧,不管是手上用力还是直接松手,都足以让这个看上去不过满月的小玩意儿命丧黄泉。

壮汉急的满头是汗。可越着急,他越说不出话来,他的嗓子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如同粗粝的砂纸按在一起摩挲般的喘息。

“说不出来?那干脆弄死算了。”皇甫晟眯了眯眼睛,声音里带着能凝结成冰的寒霜。

这句话其实是吓唬壮汉的,他不是没注意到壮汉这段时间的沉寂,但是前朝琐事缠的他身心俱疲,一时之间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调整壮汉的状态,这会儿终于算是尘埃落定,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回到这个明明一无是处却能轻而易举拨乱他的木头身边。

“既然张不开口,那这个小畜生就是私闯内殿了,段文海,把它扔出去宰了!”皇甫晟像是终于耐心告罄,眼角眉梢都是毫不遮掩的不耐烦,说话间胳膊发力,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如他所言把这狗崽子扔出去摔死。

壮汉又慌又急的抓住皇甫晟的胳膊,力道很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能攥出一片青紫来,皇甫晟疼得眉毛直抽抽,还要强装冷漠的板下脸,“嗯?!”

他其实还想再说点什么刺激一下壮汉,但实在是被捏的疼到想抽搐,他这一身武力确实能轻而易举的把壮汉擒制于股掌之间,但那是借了内力的缘故,你要说去了武功真刀真枪的比拼力气,壮汉这一身经年累月干长工跑耕地的肌肉不知道比大部分时间端坐书房的太子爷结实多少,这样一双蒲扇大的手掌死命的钳在胳膊上,换个体质稍差点的来怕不是能直接给人掰折了。

这种情况下他哪里敢张嘴说太多,生怕自己一个没憋住声音都打颤,只能装模作样的发出一个质疑的“嗯”。

抓着狗崽子的手已经做好了扔出去的蓄势,只等着主人的一声令下。

壮汉终于被逼到了极点,他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大喘着气,不同于刚刚和段文海说话时的木讷老实,他这会儿更像个拿着刀站在擂台上的死士,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背水一战的凌厉,他对皇甫晟说——

“我的是、是我的!还给我!”

他的眼睛里雾气消散,白雪覆盖的巍巍的青山再次露出棱角,有凛冽的风声在他们之间穿膛而过,那不是被无尽肉欲涂糜的烟花柳肆,那是金戈击玉斧钺敲钟的巍峨战场,他直视着皇甫晟,有血腥气从他的喉咙里喷薄,裹挟着锐利的寒光,一瞬间穿透皇甫晟的胸膛。

皇甫晟看着他的眼睛呆住了。

那是他在木屋中醒来时初见的晏云起,老实、木讷、善良,可那副受尽人间苦难的肉体下,却藏着这世间最炙热的心脏。

一眼万年。

这一瞬间的有炽热的悸动从皇甫晟的心底传来,壮汉这幅鲜活的样子是如此熟悉,一如当时蜷缩在破旧木屋里的场景,木讷孤寂的老实人只有在被他逼急了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这样生动的情绪。

他是陈岩包裹的美玉,在粗粝坚硬的外壳下藏着美丽、壮阔的灵魂。

皇甫晟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大概是看见壮汉终于不再像之前那么沉默。胳膊上的疼还没有消散下去,但是壮汉还在他的怀里,抓着他的手和他争要某样东西,而他恰好能拿得出这样东西。

不是死气沉沉的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是只会害怕的抗拒他的接近,而是鲜活的让他把什么还给自己,那是他的东西。

索求者与被索求者的位置竟然在他们中间调转了位置,他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那你亲我一下。”皇甫晟舔了一下后槽牙,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是压抑不住的急切。

壮汉是个木头,从相遇开始,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的的一切都是由皇甫晟主导的,不管是那场浸透了药欲和强迫的初夜,还是后来他死乞白赖算计老实人的同情心同住屋檐下的共处,又或者是他将人强硬绑回皇宫后的囚禁,这一切都是皇甫晟的意志在作祟,明明是当事人之一,壮汉自己的意愿却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存在过一样,或者说,皇甫晟似乎从来没把壮汉的意愿认作一件值得在意的事情。

就好像两个人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所以只要皇甫晟掌控主动权就足够了。

可爱不是身份,爱没有因为出身而不同,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在皇甫晟回到壮汉身边的时候,他也想要这个人渴求自己,就像他渴求对方一样,热烈的、平等的、急不可耐的渴求。

“你亲我一下,就给你养它,怎么样?”皇甫晟急切的凑到壮汉脸前,他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诱哄,说话间的热气全部吐在壮汉的嘴边,他停留在距离壮汉一指的距离之外,只要稍微地晃动一下脑袋就可以亲吻在壮汉的嘴唇上,可他停住了。

躁动的热血从他的心脏泵出流往全身,仅仅只是想象壮汉主动凑上来的场景就已经让他激动到浑身颤栗,他想要毫不保留的舔舐眼前这个人的嘴唇、舌头、口腔、甚至是他的全身上下,可他停住了,停在了第九十九步上。

他想要壮汉往前走最后一步。

“亲我一下吧云起,嗯?”

“你亲我一下,我什么都答应你。”

“亲了就让你养它,我们给它起个你喜欢的名字,段文海会给它准备最暖和的窝、最好的食物。”

“我教你写它的名字,怎么样,不过你要先写我的名字,我教你写字吧,把我们的名字写在一起啊?”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像是从三界外爬出来吸人精气的妖精,他的眼睛赤裸裸的扫视过壮汉脸上的每一寸土地,最后直勾勾的盯着壮汉呆愣的眼睛,纤长的眼角向上飞起,他故意低垂了头颅将自己压向壮汉怀里,明明是他禁锢着壮汉的身体,可看上去却像是他处于下方一样,他从下往上挑逗似的引诱着壮汉向前,就连眼睛里都是明晃晃的勾引。

“亲我一下吧?”

壮汉看着他这副模样呆住了。

美色这种这种东西是个人都喜欢,而皇甫晟恰有一幅绝好的皮囊。老皇帝虽然平庸又昏聩,但他长了张相当不错的脸,一张能骗过护国公府千金的脸,英气、俊逸、潇洒、不凡;先皇后的美丽更是名动天下,就是舞姬出身的淑贵妃也在先皇后的容颜面前嫉妒的抬不起头来,而今这两张脸的所有优点都集中在了皇甫晟的身上。

皇甫晟始终是个聪明人,如果抛却他在感情上的迟钝和用错了地方的傲慢,他简直可以在任何事情上都无往不利,他永远知道自己掌握着怎样的筹码,并且清楚怎样把这些筹码发挥出十二万分的价值。

显然,外貌也是他所拥有的筹码之一。

在权力一事上,这张姣好的脸大概不能为他带来任何可图的利益,作为皇帝,这张脸是他拥有的最没用的东西,可作为情郎,他简直拥有着这世间最无往不利的锋刃。

而眼前这个质朴的庄稼汉唯二在他身上渴求的东西之一,恰好就是他这张写满了欺骗的脸。

壮汉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心跳的声音咚咚作响,震得人耳膜轰鸣,喜欢的人用尽一切引诱自己,这世间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他比皇甫晟所能想象的还要喜欢对方。

喜欢到愿意把娘亲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交出去,就像当年娘亲希望自己平平安安一样,希望皇甫晟能万事如意;喜欢到即便皇甫晟把他囚禁在这里,即便他的理智在害怕皇甫晟的接近,他的心还是会为这个人、这张脸、这份明知道掺满了伪装和欺骗的温柔失控。

明明他是如此的喜欢皇甫晟。

可这世上偏偏又有那么多远比爱情重要的东西。

小狗崽子挣扎的动静逐渐虚弱了下去,也说不好是它终于老实了还是学会了示弱装的,反正是安静下来了,吊在半空中的小尾巴晃悠来晃悠去,一双小眼睛眨呀眨眨呀眨,只有嗓子眼里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两声极尽撒娇和柔弱的哼叫,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十足的可怜兮兮。

壮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狗没动弹,他想要伸手去够转悠着小眼睛水汪汪的望着自己的狗崽子,可皇甫晟直接捏着狗脖子拎到了他的身侧,他跟着去抓,结果皇甫晟盯着他的动作来回闪躲,也不管这幅耍赖的样子有多幼稚。

“亲了就给你,否则免谈。”皇甫晟有些懒洋洋的说道,像是认定了自己不撒手壮汉就拿不到。

“真的不考虑吗?这小崽子才这么点大,没了你的话谁来养它啊?”

壮汉看着他这副摆明了吃定自己不会放着狗崽子自生自灭的样子,这样耍赖般抱着他笑眯眯的谈条件的样子,根本就和当初在壮汉家时没有任何区别,当时的皇甫晟向他讨要晚上多一点的肉菜,现在的皇甫晟向他讨要一个主动的吻。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没变,是自己替他找了开脱的理由,他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包括碾压一切的暴戾和虚情假意的温柔,就连示弱也得心应手。

壮汉慢慢凑到皇甫晟的脸侧,蜻蜓点水般的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这个吻轻柔到了极致,几乎是触之即离,壮汉逃跑似的的快速退开就要去抱狗崽子。

显然这样一个敷衍至极的轻吻根本不能令皇甫晟满意,他皱着眉含混了一声,环在壮汉腰上的手臂一用力又把人拉回了自己怀里,趁着壮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凑上前去含住了壮汉的嘴唇。

湿热的舌头舔舐着壮汉紧闭的唇角,皇甫晟叼着壮汉的下唇一点点的厮磨,直到壮汉实在僵硬的憋不住气张开嘴呼吸,他立马凑上前去含着他的嘴唇接吻。

皇甫晟吻的急切,壮汉被他压得整个人往后仰,结果又被身后的胳膊困在原地,滑溜的舌头顺着张开的唇缝探进壮汉嘴里,像条抓不住的泥鳅,一点点舔舐过柔软的内壁和坚硬的牙齿,灵活的舌尖来回扫舐过上颚,粗糙的舌苔舔的壮汉浑身一阵酥麻,他极力缠绞着壮汉的舌尖,时不时把它拖拽到自己嘴里含吮舔舐,用力到像是要把壮汉整个人都吞下去。

两个人的吐息都逐渐火热,皇甫晟松开了胳膊上的限制,把壮汉站不稳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一开始的急躁逐渐转变为温柔的磨蹭,他闭着眼睛一下一下的舔吻着对方,坚挺的鼻尖时不时亲昵的蹭着壮汉鼻尖和脸颊,黏连的银丝悬挂在两人的唇边,转瞬又被新一轮的含吻遮盖,脸上的神情是肉眼可见的温柔甜蜜。

壮汉被他吻的气息紊乱满脸通红,连身体也失去了力气,只能顺着皇甫晟的力道依靠在对方身上,炽热的吐息打在他的脸上,呼吸之间鼻尖全是皇甫晟身上淡淡的冷香,自从皇甫晟把那串佛珠给了壮汉之后,他自己身上的焚香气就越来越淡,这段时间又疏于管理外形,最后全身上下只剩下一股淡淡的、浑然天成的冷冽寒气,不过这气息大多时候都会被宫中燃烧的香料覆盖,只有在如此肌肤相贴的亲近时刻壮汉才能闻到,大概也只有他能闻到。

这冷香对壮汉来说比任何的催情药都管用,每次深陷在这气息中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那从心底升窜而起的颤栗,那是他的身体在渴求皇甫晟的亲近,即便他的精神要他远离,可喜欢就是喜欢,他的心现在还是会为皇甫晟失控。

再等等、再等等吧,也许再过几天、再过几天皇甫晟就会又变成之前那副可怕的模样,到那时候他就跟自己的心说再跳就不要你了,毕竟没有谁真的离了谁就活不了。

皇甫晟感受不到壮汉心里的痛苦和挣扎,他还一心一意沉浸在这个由自己强迫来的吻里,他早就习惯了壮汉在两人亲密时的僵硬和笨拙,虽然偶尔也会因为得不到回应感到冷落和沮丧,可一想到这个老实的跟个木头一样的男人只有在自己身下才会流露出那些个失控的媚态和脆弱,他又会整个人激动地血液都沸腾。

他好像、好像有点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人的感情了。

选秀的旨意已经颁发下去,御医上报的意思是老皇帝已经活不过一手之数,皇甫晨的势力也清缴的差不多了,只等最后这几天一切安排妥当,老皇帝不死也得死,只是为了那一个守孝的名头,新帝的第一次选秀只是选些重臣家的女儿送进宫来,权衡也好利益也罢,总之对皇甫晟来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今日下了朝之后他心里莫名的松快,似乎自母后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如此开心过了,这十年的谋划终于在一朝之间落了地,而在走出大殿、走出群臣视线的第一瞬间,他脑海里想的却是跟一个男人分享这份极致的喜悦。

他满脑子想着回到长乐宫里把壮汉抱进怀里,也许壮汉不能理解他此刻的兴奋从何而来,也不懂那些个所谓的权利交替,但是没关系,没关系,他可以一点点讲给他听,他可以抱着这个人蜷缩在床上慢慢的把这十年都说给他,告诉他自己是如何练剑练到满手是血,如何在十几岁时就皮甲上阵策马杀敌;告诉他自己是如何读书读到吐血昏厥,如何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换来十几岁的文贯古今;最后再告诉他,他最高兴的时候不是昨日大仇得报,也不是今日大业将成,甚至不是明日万古流芳。

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候是在那间破旧的木屋里,在壮汉把那块莹玉递到他手心里的那一刻,他听见了自己快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声。

他终于意识到,他在乎这个人,比自己所能想象到的还要多得多,多到绵延数千万里、多到自己都数不清。

那些个他曾经嗤之以鼻的、斥责无用甚至弃之如敝履的情情爱爱,原来早就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可他不是个聪明的学生,他前二十年所学的那些权谋算术、尔虞我诈没有告诉过他这种要他把自己的心刨出来、连带着刀一齐递到对方手里的东西是那“虚无缥缈”的爱情,明明他在木屋里第一次睁眼时就已经

不过没关系,他会把人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只要他们能活到那个时候,他有大把的、大把的时间去和壮汉诉说那些个他们不在一起的时间。

当然,在那之前,他会先从壮汉的嘴里听见那句“喜欢”。

壮汉推了推皇甫晟的胸口,示意他说话算话。

像是不满意壮汉此时此刻的清醒,皇甫晟贴着他的嘴角轻轻地哼了一声,喉咙里发出浅淡的含糊,直直的表达自己的委屈,不过他还是信守诺言的把小崽子放到了壮汉的手里。

这小玩意儿从哪儿来的并不难猜,这守卫森严的东宫若是没有特殊的允许,别说狗崽儿,就是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何况这崽子身形敦实圆润毛色油光水滑,一看就是精心照料着,不用问也知道是特地从宫里哪儿个地界找来的。

段文海一直都是个人精中的人精,如果真要说这世上还有谁是真心希望壮汉一切安好,除了皇甫晟大概就只有段文海了,皇甫晟是因为自己的感情,段文海则是希望皇甫晟能万事顺遂,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对他而言始终是心软的。

说话算话归算话,但皇甫晟也没想让人抱着狗跑路,小玩意儿被他塞到了两人的身前,他抓住了壮汉搂着的手臂不让他挪动更不许他后退,黏黏糊糊的吻还在继续,既然不满意对方的退缩就自己凑上前去好了。

皇甫晟紧贴着壮汉的身体,细碎的吻从唇上落到嘴角,绵密如同屋外急促的雨,几乎是一丝一毫都不愿意离开温热的肌肤,湿滑的舌尖轻轻地舔舐过下唇,顺着下巴一寸寸吮吸,柔软的触感让人心也松弛了下来,壮汉这幅乖乖的任由自己亲吻的模样简直让皇甫晟的心都化成了一汪水,他毫不怀疑自己这个时候能答应壮汉提出的任何要求。

可壮汉从不向他索求,除了这只小的不能再小的狗崽子,他唯一提出过的要求是回家,皇甫晟自然是没有同意。

除了离开,皇甫晟可以放任壮汉做他想做的一切,唯有待在自己的身边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拴在壮汉脚踝上的镣铐是让他安心的唯一方法。

小狗崽子趴在壮汉胸前仰头看着上方的两人,它可理解不了黏糊在一起的两个人在干些什么,但是这种紧密相贴的亲近显然让小家伙非常喜欢,乐的小家伙直吐舌头,它还不太会汪汪叫,小嘴巴哈达哈达的只能发出些汪呜的声音,而这种程度的嬉闹显然不能让心跳如鼓的两个人注意到它。

汪呜了半天也没人理它,小崽子急的趴不住,也不管身前这个刚刚抓着自己的老大的玩意儿有多可怕了,直接蹬着后腿在壮汉身前站了起来,两只前爪扒着壮汉的衣裳就开始往上爬。

胸前的柔软被踩踏的触感太过明显,细细尖尖的狗爪子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是挂在人身上还是免不了有丝丝缕缕的剐蹭感,被亲的晕头转向的壮汉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就要抬起胳膊去把作乱的小家伙儿抓下来。

结果他抬起的胳膊横亘在两人的身前,稍一挪动就要把皇甫晟往外推去,正亲上头的人哪里容得了这个时候被推开,抓着壮汉的手上又是施加了些力气,皇甫晟喉咙里发出不满的轻哼,表示自己拒绝壮汉的拒绝。

壮汉对他这幅草木皆兵的样子无语至极,结果还不等自己做出什么有效的反抗,皇甫晟自己就先有了反应。

下巴上湿滑的触感还在,还不待壮汉反应过来,皇甫晟的身体突然一僵,像是不理解怎么回事儿似的,他难以置信的“嗯”了一声,然后从壮汉身前退了回去,一双眉眼紧皱着向壮汉怀里望去。

只见没了约束的小玩意儿趴在壮汉的胸前,两只细条的的前爪扒在壮汉的脖子上,实心儿的身体向上一蹦接一蹦的,偏生壮汉还担心摔着它,一只手横在身前虚空托住它的小屁股,就差顺着它的动作把它送到自己脸上。

再仔细一看,小狗崽子的脑袋已经凑到了壮汉的脸旁边,哈巴哈巴的伸着小舌头,正学着皇甫晟刚刚的样子一下下舔着壮汉的下巴,一边舔一遍撒娇似的哼哼,讨好的态度溢于言表,不知道比禁锢着壮汉不撒手的某人乖巧多少。

刚刚壮汉感觉到的濡湿感多少有这小家伙一份功劳,皇甫晟舔到一半感觉不对劲儿,因为这小崽子舔人不认人,舔着舔着舔到了皇甫晟的下巴上,再大胆一点,可能皇甫晟刚刚还舔了两口它的口水。

准皇帝陛下瞳孔大地震。

这幅埋在壮汉胸前,哦不对,这他妈是直接埋在胸里,就差整个身子都陷进去了的样子!这种待遇皇甫晟都没享受过,以往壮汉纵容他的时候也许会任由他抱着自己窝在床上揉捏着两坨软肉腻腻歪歪,高兴了甚至偶尔也会主动回应那些个黏黏糊糊的吻,但那已经至少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现在别说埋胸回应,让他亲都是他从头主动到脚,哪里还有这种被壮汉捧着怕摔了的待遇,它甚至还能和自己趴在一块儿舔人!

怎么说,人跟狗争风吃醋这种事不管是写在话本儿里还是演在戏台上都能引来一声鼓掌叫好,别管是因为好笑还是好玩儿,总之戏剧性是拉满了,但是这要是发生在现实里、尤其是发生在自己头上,多少会让人沾点暴躁。

他没想到这狗崽子竟然胆子这么大,这就开始跟自己抢人了。

他允诺壮汉留下这个小玩意的本意确实是想让壮汉开心,但谁能想到这才一刻不到的功夫,这狗东西就爬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啊!

皇甫晟的眼神看上去比死了三天的鬼都怨气横生,身上的黑气眼看就快要化成实体飘散出去了。

尤其是看到这玩意儿在自己起身之后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甚至因为头顶的黑影没了舔的更欢快了的样子,皇甫晟只觉得自己脑门突突直跳,青筋换着法儿的蹦跶,眼看就要比头七的冤魂怨气都重了。

垂下的手上筋络暴起,指节微动,不出意外下一秒就要把狗崽子抓着丢出去。

壮汉对他这幅神情简直再熟悉不过,这幅不出意外有人要遭殃的样子,就在皇甫晟身形晃动将要出手的一瞬间,仿佛预判似的,壮汉直接抱着小家伙儿一个转身走出了皇甫晟的怀抱范围,一边快速往桌边走一边转移话题似的说道:“吃、吃饭吧,我饿了,饿了”

段文海跟他简直是心有灵犀,在两个人还没走到桌前的时候就极其迅速的把壮汉刚刚吃完的碗端了下去换上来热乎的米饭,然后恭敬地在壮汉的位置旁边摆好了另一把椅子,甚至连桌子上的菜他都简单的重新布置了一遍,浑然一副公子也没吃饭正一心一意的等着陛下您共进午餐呢的样子。

主打的就是一个两边拉扯,哄谁谁高兴。

皇甫晟亦步亦趋的跟在壮汉身后走到桌边坐下,他对壮汉这幅一心偏袒小狗崽子的样子十分极其特别的不满意,尤其是壮汉小心翼翼的怀抱着它恨不得手把手喂它的架势,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堂堂九五之尊天之骄子正在跟一条刚刚个把月大的畜生争风吃醋这件事多么离谱且丢人。

不行,他得找点事儿想个办法把这玩意儿发配出去。

“这小畜生”皇甫晟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寻思着找个合理点的借口,毕竟刚刚是他亲口答应了人可以养的,这会儿亲完了就翻脸,指不定壮汉又要气的几天不搭理他,保不准可能晚上睡觉都要自己找个角落窝着,不划算不划算。

结果小畜生三个字刚说出口,一旁的段文海突然动了。

只见他气定神闲但是动作及其快准狠的端起刚刚壮汉给他堆得满满当当跟座小山一样恨不得要冒出来的饭碗放到了皇甫晟的面前,直接堵住了皇甫晟的嘴。

“这是公子给您盛的菜,您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可能饭都要凉了,那可就难为了公子的一片心意了。”

声音平静毫无起伏,唯有职业般的微笑贯穿始终,就差把尽职尽责写在脸上了。

皇甫晟的生辰是在盛夏,正是枝繁叶茂百花争艳的好时节。

当今陛下的三十岁生辰,怎么看都是举国同贺的大喜事。

段文海从月前就开始脚不沾地的忙活,礼部和钦天监的人忙的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八瓣儿转,庆贺用的绸缎彩画从御书房摆到宫门口,各地的皇亲国戚更是纷纷赴京贺宴。

当今陛下在位十年,以仁治国,如今更是恩泽百姓大赦天下,特许全国三日休假,朝野同欢,当然坊间传闻陛下把假日提到三天是为了陪伴皇后之类的小道消息咱先按下不表。

总之,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个宾主尽欢的好日子。

出意外的话那就只除了一个人。

那个“主”。

皇甫晟一手撑着额头倚在桌面上,按揉着额角的手恨不得给自己脑壳都按穿了,一双剑眉更是皱的能夹死苍蝇,堂下,段文海正端着刚念了五分之一的礼品单滔滔不绝,距离他开念,已经过去了小半时辰有余。

“停停停,”皇甫晟实在是憋不下去了,“公公,这种统计礼品回礼的小事朕觉得交给礼部的人就可以了,公公这个年纪了实在是没必要这么亲力亲为,让礼部写个大概的单子呈上来就行了,朕可以自己看的。”

倒不是他对段文海干活儿这件事有什么意见,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他从今早起来到现在已经在这儿坐了快两个时辰了,谁家好皇帝这么勤勤恳恳生日当天还要一大清早起来办公啊!有这点时间他在被窝里抱着香香软软——行,老婆那一身腱子肉其实也不是太柔软——的老婆热炕头不好吗!!!举国同喜的日子地里的牛都放假了为什么他还要坐在这儿坐的腚都麻了就为了听段文海用老和尚念经一样用好像下一刻就要超度他的声线念这些个无所吊谓的礼品单啊!!!!!

朕每年给礼部的那帮老兔崽子和小兔崽子开那么多钱就是为了关键时刻连个礼品单子都要朕亲自解决的吗?!

“可以了公公,这大好的日子就别再这种事上浪费自己的时间了,朕记得每年这时候公公老家的人都要进京看望吧,这就去好好享受享受天伦吧。”皇甫晟随意摆了摆手,边说边起身往外走,速度快的恨不得一步跨出房门外。

段文海不慌不忙的翻了个页,站在原地没挪窝,继续用超度的声线回复:“老奴谢陛下关心,老奴的家人会在京中待上半个月,团聚不急于这一时。”

皇甫晟装没听见,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儿了。

“就是这礼品单子,公子夜不能寐的研究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帮着出了主意,陛下就这么搁置一旁,老奴实在替公子寒心啊”半死不活没有一丁点起伏的声音,阎王点卯估计也就这样了。

段文海轻轻吹了吹书墨,连个眼神都没歪一点。

迈出门外的脚咔嚓停在了半空,然后收回了门内。

现在要超度的人换了人选。

皇甫晟顶着被点卯了的死人脸转回了身,声音比段文海还要超度:“公公,朕曾经哪里得罪过你吗?”

段文海一瞬间换上了满脸的标准微笑,以一种停滞的优雅慢慢转过了头,声音倒是不像下一秒要把皇甫晟超度了,更像是磨了三天三夜的刀终于开好了刃架在了他脖子上:“陛下哪里的话,老奴为陛下和公子兢兢业业死而后已啊,老奴实在是不忍心公子的精力付诸流水啊,老奴”

"够了别说了。"皇甫晟猛地抬手止住段文海的话头,以一种就义的姿态走回了桌子后坐下,一开口连声音都是英勇献身的木然:“念吧。”

这短短的俩字儿硬是让人听出了慷慨赴死的麻木感。

段文海回以标准的微笑,“老奴遵旨。”然后抖了抖纸页继续顶着超度的声线开念。

说实话,每年到这个时候皇甫晟都会怀疑这个生日到底是给谁过得。

你说他过生日吧,地里的牛都放假睡懒觉了他还得寅时起床听下边那帮人絮絮叨叨逼逼赖赖;好不容易到饭点了还得先看外边那些两面三刀的玩意儿虚情假意表演什么血脉情深;你说那些个名伶舞伎是为他准备的吧,可他一不好歌舞二不好女人,这辈子所有的审美都用在找老婆这件事上了;你说各地进献的奇珍异宝世间罕见吧,那些玩意儿全进了国库充盈军需了,虽说大休三天终于可以不用上朝听文武大臣在自己耳边对唱快板儿了,可御书房的折子是越堆越厚啊!

你说他没一点过生日的仪式感吧,怎么说呢,倒也还有那么点活着的指望。

毕竟该说不说,三天不用上朝啊!三天可以时时刻刻抱着老婆痛骂外头那帮老贼还能装个可怜哄老婆主动亲亲抱抱啊!!说不定卖惨卖的狠一点还能有特殊惊喜掉落啊!!!

皇帝陛下弯下去的腰杆又咵嚓直了起来。

决定了,一会儿就去跟老婆告状段文海为老不尊以大欺小。

哼。

谁能想到龙椅上一脸杀气看上去恨不得连砍十八个反王的陛下脑子里想的竟然是怎么回后宫跟皇后装委屈诉苦呢?

段文海轻描淡写的一抻礼单,头都不抬的打破他家陛下的“痴心妄想”:“公子说了,陛下今日完不成工作不准进屋睡觉。”

“!!!”

盛夏的夜总是格外漫长,蝉鸣伴着花香远飘千里,五彩斑斓的绸缎挂满了福泽宫的连廊,连地上都铺着崭新的波斯毯,宫内灯火辉煌,从琳琅满目的莲灯到火烛银花的祈福灯,甚至比皇帝的寝宫都要用心繁复,从名字到装修,个中细节无一不昭示着对宫中之人的珍视和爱慕。

福泽宫,正是当今皇后居所的主宫。

只是与以往皇后所住的坤宁宫不同,这座崭新的主宫是在一场火灾之后的旧址上重建的,匾额也是当今陛下力排众议亲笔题字,取福泽天佑之意,以求诸天众神庇佑宫内之人。

皇甫晟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漫天星斗都被烛光掩盖,唯独明月高悬,映照着归途的人。

皇后是在殿外的连廊里发现神志不甚清醒的皇甫晟的,一身吉服的皇帝陛下孤伶伶一个人坐在美人靠上,脊背笔直身姿挺拔,配上皇甫晟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美人靠上每人倚,倒也名副其实。

只可惜美人现在是个魂飞天外的醉汉。

皇后:“?”

柔软的衣袍垂到皇甫晟脚边,宽大的身影挡住了他望向大殿门口的视线,虽然皇帝陛下一脸聚精会神的盯着大门看,但是皇后敢保证他现在怕是连一米外的人影都看不清楚,无他,他家陛下就是这样会酒精过度变呆瓜的小可怜。

当然,天底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两个。

一是看着皇甫晟长大的段文海,另一个,就是当初皇帝陛下舍命追回来的当今皇后。

“你怎么不进屋啊?”面前的身影传来低沉的询问,那显然是男人的声音。

思念了一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醉汉原本直愣愣的眼神突然活了过来,肉眼可见的灵动随着眼瞳的转动流转,皇后弯腰站在皇甫晟的身前,距离近的呼吸间全是对方的气息。

眼前的画面突然清晰了起来,那是张周正英俊的脸,麦色的肌肤干净红润,时间的痕迹在他身上被抹去,带着被人精心呵护的生机,英挺的剑眉飞入鬓角,本应锐利的线条此刻异常柔软,连声音都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宠溺:“还认得我是谁吗。”

言笑间他抬手将皇甫晟额角的碎发规整,指尖的肌肤轻触在皇甫晟的额头,带起一阵触电般的酥麻,皇甫晟下意识将头凑过去蹭那人的指尖,大脑还没对眼前的人做出判断,身体就已经依循着本能贴近。

醉酒让皇帝陛下的脑子乱成了浆糊,蹦出来话前言不搭后语,天南海北的跳跃,上一秒还在痛斥外面那些个狼心狗肺的皇亲嘴里没一句真话,下一句就要给狗儿子再找个伴儿,话说这是第几个了来着不管了反正这狗东西长得丑玩儿花,皇后笑着摸摸他的头一句一句回应,嗯对对对咱以后再也不跟那帮混蛋喝酒了,就一个伴儿,你每次给土豆找的伴儿都让它给咬出去了,土豆有老婆,你都因为往它窝里塞狗挨它多少回咬了啊怎么还不长记性呢。

皇甫晟瘪瘪嘴,打了个酒嗝十分极其特别不满的嘟囔,狗东西成天没事干就扒你身上,我都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抱着你它凭什么跟我抢位置,它没有老婆吗?!让它找自己老婆去!皇后似是为难的思考了一下,拍拍他的头反驳,土豆的老婆不是被你派去训练猎犬了吗还是你说真夫妻就应该经得去距离的考验不准土豆每天带着老婆孩子躺在你的位置上不挪窝的呢。

“嗝你,你怎么,向着狗东西说话,你是不是,嗝,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我没有向着土豆说话,是你老欺负土豆。”皇后被他闹得直笑,一遍轻轻摩挲皇甫晟的脑袋一遍轻声的哄,“我也没有不喜欢你,我爱你啊,你知道的对不对?”

那笑声里的爱意太明显了,明显到迟钝如醉汉也听得见。

皇甫晟抬头向上看去。

他的下巴垫在男人的肚子上,因为醉酒而湿漉漉的眼睛在烛光下更加透出一股示弱般的可怜,皇甫晟的眼睛本就极漂亮,配上他那张脸,此刻更是美的勾魂夺魄,现在这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男人,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祈求。

求心疼,求抱抱,求安慰,求你爱我。

十年的真心浇灌能叫世间最坚硬的铁树也开花,皇后一瞬间便读懂了那些藏在眸光下的、满溢过山海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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